第3章 緒論(1)(1 / 3)

神話是人類智慧的蓓蕾;神話是人類文明的溫床;神話是詩;神話是夢;神話是心靈的奇跡;神話是謎一樣的狂想。

哪二個民族沒有自己的神話?神話是人類的影子,凡有人群的地方就必定有產生神話的土壤。

人類精神文化中許多重要方麵宗教、哲學、文學、藝術等無一不與神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對神話的研究,幾乎可以說是進行人文科學中許多分支學科研究的基礎。

神話研究的重要性與它作為一個獨特的文化係統自身的複雜J性所構成的矛盾,不僅困擾而且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思想的探險者們,他們中有著名的哲學家、思想家,也有傑出的神話學家、人類學家,還有語言學家、曆史學家、心理學家。尤其是在現代,學者們無論是在深度還是在廣度方麵已經將神話學研究推向了一個新的水準。然而,在學術繁榮的背後,實際上也潛含著學術觀點的各行其是與研究方法的五花八門。因此,在開始我們的研究之前,有必要對有關神話研究的理論問題先來一番檢討。

一、神話的性質與神話學的意義

什麼是神話?安特留·朗格認為,神話是“關於宇宙起源、神靈英雄等的故事”;列維·布留爾認為,神話是“原始民族的聖經 故事”。馬林諾夫斯基則認為,‘神話乃是人類文明中一項重要的成分;不是閑話,而是吃苦的積極力量;不是理智的解說或藝術的想象,而是原始信仰與道德智慧上實用的特許證書。”朗格和布留爾都強調神話就是一種特殊的“故事”;馬林諾夫斯基大概認為“故事”這一說法易於混淆神話與童話、傳說、曆史的界限,故而隻說神話“乃是人類文明中的一項重要的成分”。不過,我寧願接受朗格與布留爾的“故事說”,而不願采納馬氏含混不清(盡管他的目的是要使各概念間不至於含混不清)的“成分說”當然,對前兩位學者的“故事說”,我也並不想全盤接受,而是要將它作些限定或修正,即:神話是原始民族留給我們的一係列具有超人、超驗、超時空特點的故事。

在神話世界裏,人類隻不過是一夥渺小而無助的可憐蟲,是至高無上的神仙們的奴仆;神卻是主宰世界的不可抗拒的絕對的力量。神具有人類可以想象到的、人類自身所不具有的種種超然的能力。神完全擺脫了人類所具有的那種生物本能,吃、喝、拉、撒、睡,已經不再是諸神必需的“功課”了;他們也不再有人類對於衰老、死亡的恐懼,已經完全擺脫了時空對於他們的限製。在神話世界裏,大自然中的一切都具有生命與靈性,在神話世界裏,甚至連死也是一種“活”,一種變相的“生”。因為死人的靈魂依然在世界的各個角落遊蕩。因此,神話,如果要用最簡單的語言來描繪它的本質,那就是普遍的神化與活化。

所謂普遍的神化,是指神話中表現出的原始人類心中無意識的神本主義傾向或者說,是一種原始的宗教感對自我以外的另一生命體的力量和超人人格作無限誇張的過程。這一過程使得人類這一宇宙的主體喪失了應有的地位與價值,而一係列虛幻的 生命(及其變體)不僅占領了人類在宇宙中的主體位置,而且成了淩駕於自然與人類之上的主宰世界萬物的絕對的精神實體。

普遍的活化,則是原始人類以萬物有靈的有色眼鏡觀照世界並對宇宙萬物人格化的過程,這一過程使得整個宇宙都充滿了靈性和神秘的魔力。人類與宇宙產生著某種神秘的聯係,神與人的行為常常會莫名其妙地影響宇宙的和諧與秩序。這一過程使得人類有了同周圍世界進行對話的機會,於是也就產生了儀式、巫術。然而,這一過程也同時使人類處於更加可悲可憐的窘境,因為人類的本質幾乎完全被扭曲,或者說,被抽空了。

神話作為一種文化形態,大致表現為如下一些特點:

(1)神秘感。所謂神秘感,簡言之,就是一種一體感。原始人類認為他們無時無刻不是參與著宇宙的進程,當他們感覺著自己參與宇宙進程的時候,自我與世界,主體與客體就產生了無差別的奇異的融合與統一,一切奇跡也就由此發生。比如,在弈射九日的故事中,弈既是一位超人的英雄和神,同時,也是一個人。

因為我們很難想象,在弈射九日的壯舉中,人類僅仗是一個旁觀者。事實上,人類和弈一道參加了這一壯舉,因為在原始人那裏神話棄非“神話”並非謊言,它是對原始人“親曆”的事件的“真切”的描述。因此,“從情感上看,就是聽神話,對他們來說和對我們來說,也是根本不同的。他們在神話中聽到的東西在他們身上喚起了一種和聲的全音域,但在我們這裏卻不存在這種現象。”換句話說,對原始人來說,一切都是自然的;對我們來說,一切都是神秘的。神秘感更多的是指我們聽神話時的心靈狀態,而非原始人的心靈狀態一 下來的。之所以能被流傳下來,以至於使後世人根本無法追溯它們產生的具體年代,主要的原因,即在於這種真實感後來的人們完全把神話當成了“真話”,甚至於假想成了他們所親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