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雪夜永寂。
監獄裏,一個麵容灰敗的男人呆呆的坐在床邊,四四方方的小鐵窗映著外麵恣意飄灑的鵝毛大雪。
距離宣判已經過了十多個小時,秦淵的腦海仍然一圈又一圈,回蕩著麥克風裏,法官僵硬的聲音:
“被告人秦淵,原秦天娛樂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因涉嫌濫用職權、挪用公司巨額資金、勾結黑市走私貨幣……經查證,證據確鑿,罪名成立,判以……”
一大堆莫須有的罪名換來了一紙無期徒刑的判決書,庭下有人噓唏有人笑。他早就預料到了結果,冷冷地看了一眼審判席,卻在轉身離去之際,猛然回頭,視線正對上一個人。
對方嘴角一翹,衝他露出了一個勝者的微笑。
那一刻被背叛的不甘與憤怒瘋狂湧起,他轉身撲過去,聲嘶力竭地大喊:“池瑞!你這個禽獸——秦家養了你十幾年!我把你當兄弟十幾年!結果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你這個禽獸——”
身體撞上前邊的欄杆,手銬在上麵刮出犀利的聲響。
“安分點!”身後的兩名警官上前,像拖著一頭待宰的豬,將眼眶發紅的他拖走。
池瑞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整了整衣領,手放下的時候,臉上的笑意變得猙獰。
直到大門關上的那一刻,秦淵仍然就像個死不瞑目的厲鬼,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這個禽獸——早晚會招報應的——”
淒厲而又不甘的聲音在審判庭回蕩,落水狗的結局狼狽而無人關注。
他被拖進牢房,衣服被扯得亂七八糟。警察鎖上門離開,他兩手抓住頭發,坐在床板上發呆,一坐就呆到半夜。
勝者為王敗者寇,如今他公司沒有了,還被潑了一身髒水,關進這一方小鐵窗裏,永不見天日。
還好,他僥幸的想,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在審判之前就安排人將小羨送出國了。隻要趙管家將手裏的證據順利交到世叔手裏,他就還有翻案的那一天!
一個月後。
秦淵從混沌中醒來,卻訝然發現他眼前居然不是那個已經逐漸熟悉了的監獄鐵窗,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金碧輝煌的世界。
複古的吊頂裝飾,宮廷氣息的水晶吊燈,絢麗的光華從水晶上折射下來,晃得他眼睛一片發白。
然而周圍的景色微微扭曲,似乎隔了一層。
他往後動了動,身上的囚衣濕透,後背抵上一片冰涼,他回頭,發現身後是一堵透明的玻璃牆壁。
他又四處看了一圈,才發覺事情大條了。
他被裝在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看樣子應該是個魚缸。冰涼的水自魚缸底部汩汩的灌進來,打濕了他的衣褲,而且已然淹到了他的腰部。
汩汩的水流聲仿佛有著實質感的催命符,秦淵呼吸猛的滯住了。
——他意識到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了。
那幾個人要他死!
即使被冤枉入獄,他也沒覺得自己這一生會就此完蛋。然而這一刻,對於死亡的預知恐懼令那顆心停不下來,劇烈的跳動著。
他深深的吸氣,妄圖疏解因震驚而極度鈍化冰涼的心髒。抬眼的那一霎那,他看清了對麵床上躺著的人。
——他那原本應該安然生活在法國的戀人,林羨。
近一個月不見,他的小寶貝已經瘦得不成樣子。
“小羨……”在暗無天日的監獄裏日思夜想喚了無數遍的兩個字,這個時候叫出來,喉管湧動著酸楚,聲音沙啞。
床上的人似乎沒有聽到,紋絲不動。
“小羨!”他的聲音又大了些,對方的毫無反應讓他心下一驚。
不不……他安慰自己:池瑞是喜歡小羨的,不可能會害死他……
秦淵用肩膀撞擊著薄而透明的玻璃壁,大型魚缸悄無聲息震動了幾下。
然而他卻突然全身失力,連挪動一下都變得艱難。
被人下藥了?
秦淵心底湧出絕望,望著床上的人。對方單薄柔弱的身軀就像是一隻剝了殼的蝸牛,纖細瘦弱得近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