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張死者的相片(1 / 2)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也漸漸地黑了下來,湖麵上消無聲息地積上了一層厚厚的水汽,直逼空蕩蕩的老房子。

雖然天邊還保留著淡淡的亮光,可是老屋裏卻是暗得出奇,“伸手不見五指”用在這兒真是十分的準確。母親一進房子就到處找了起來。按照她的計劃,先從一樓開始。可是她什麼也不肯透露給我,所以我隻能跟在她後麵高舉著手機,開著強光方便她找東西,借此時機我再度打量了一下老屋。老屋一共有兩層,麵積不大,卻高得出奇,給人一種仿佛置身於古塔的感覺。房子四周看起來黑乎乎的,那上麵全是吸滿了水汽的黴菌和灰塵。腳踩在這些東西上麵,給人感覺地麵變得異常的柔軟滑膩,一不小心就會摔一跤。想起剛一踏進這間廢棄的老房子,便有一股濃濃地黴爛氣息直衝人臉,鼻子瞬間被qj,整個人都被嗆到不行。現在再聞起來確實難聞,但也可以接受了。這個時候母親突然停了下來,滿臉困惑。“難道不在這兒麼。”她小聲的嘀咕著,眼睛卻看著我這邊。

我苦笑了兩聲。“老媽,你到底在找什麼,告訴我兩個人一起找不是快些麼,像你這種找法半夜我們都回不去的。”

她這才意識到我的存在似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是,是一張老相片,很久之前的,大概這麼大。”母親用手比劃了一下,又埋下頭找了起來。“我現在急要這張相片。”

我聽後緩緩地舒了口氣,也開始幫著她從散了一屋的雜物裏開動起來,那觸感,就像在給死了一個月的動物解剖一樣。“是誰的照片啊,我是說,照片上有什麼?”我補充道。

母親聽後皺了皺眉,許久才慢吞吞地從口裏突出幾個字:“父親的,我父親的。”

她這話一講完,我著實吃了一驚。母親是沒有父親的,她自己也曾說過。回憶起剛剛母親蹲在牆角時而發了狂一樣扒尋著東西,時而又微帶笑意,目光呆滯的回想著什麼,再結合腐朽黑暗的老屋背景,氛圍變得微妙至極。“老媽,你不是從小長在孤兒院的麼......”我提醒道。母親沒有事吧?

“我知道,那是後來找到的父親了。”說完,她頓了頓。“畢竟我也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她的臉色又恢複平靜,其中還夾雜著一絲憔悴。

老屋的周圍靜得出奇,空氣裏隻有我和母親翻箱倒櫃的聲音,當年搬走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母親幾乎留了全部的東西在這兒,所以此時想要一下子就找到一張小小的相片還是很不容易的。至於母親為什麼急於找到這張照片,我猜想或是和她生父有關,亦或是和我之前的遭遇有關,誰又知道呢。也許突然有那麼一天,母親一下子就想開了,那個時候,她願意完完全全地告訴我所有的這些。也許到那個時候,我才能明白母親的苦衷吧。至於現在,我並不想強迫她,她也一定有她不想說的理由。

我正在小心翼翼地找著,手指一碰到櫃子,那上麵濕濕的菌落就粘到了手上,弄得我手心癢癢的,很不舒服。就在這個時候母親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我被她嚇了一跳。“怎麼了?”我小聲問她,她也不說話,隻是眼神不停地示意我。我隨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又嚇了一跳,借著手機電筒微弱的光的邊緣,那二樓的樓梯口分明歪歪扭扭地站著一個人,而且正嚴肅地朝著我們看。一動不動。敢情這東西一直盯著我們看了半天,現在想來仍然觸目驚心。

“誰!”母親突然尖銳的叫了起來,我趕忙把手裏的光朝那兒照了過去。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

那男人年紀偏大,頭上的毛發像蘆花一樣灰白參差。一張臉又皺又髒,被手機的光照得慘白。他捂住眼睛的手就像是一段枯木,發黑發亮,移開後露出了兩隻幹涸呆滯的眼睛,其中的一隻還被厚厚的白內障覆蓋著泛出微微的紅黃色。要不是他一張一合的鼻翼和沉重的喘息,在這種黑暗陰森的地方,我還真以為自己見鬼了。他顯然也被我和母親嚇到了,手難以控製地抖著,嘴裏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此時已經悄悄地從角落裏撿起了一根棍子,雖然生鏽了但感覺還能用。隻要這男的敢過來攻擊我們,老子就從當頭給他敲流血了。男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慢慢地從樓梯上挪了下來,樓梯上的木頭被他踩得“嘎啦嘎啦”地響,黴爛的濃臭頓時又向我們襲來。男人不知怎麼了,下樓的時候腳一滑踩了個空,竟然直接從木頭樓梯上摔了下來。這一摔又剛好摔倒了我們娘兒倆身旁,與我們打了個照麵。我這才發現那男人居然隻有一條腿。準確的說,他隻有一條完好的腿,另外一隻沒有腳掌,而是一個布滿疤痕的圓肉球。這樣的他居然還可以走起路來。母親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吃驚的叫了起來。這男的察覺我們在打量他,突然爬起來衝開我們就跑出門去,融進了深藍色的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