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瑤聞聽夏瑜之言,沒正麵回答,笑了笑,隨手一指,道:“內佐不介意落座詳談乎?”

夏瑜也很坦然,甩袖落座,入座整袖,手落於膝,看得智瑤頗為玩味,不禁想起齊國朝中的傳言——夏瑜乃是落魄貴族後裔,看來這傳言是不假的。

所謂三代才的一個貴族,尤其這個時代從小成長於禮樂教化下的貴族,一舉一動都有一股獨特的節奏,這種節奏是那些從小貧苦生長於市井的平民學不來的。

夏瑜的身上便有著這屬於禮樂熏染下成長的貴族所特有的節奏,所以智瑤笑了,道:“內佐名震天下,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啊。”

智瑤有些近乎無力的上下打量夏瑜,而夏瑜也很直接的打量智瑤,打量這個日後會成為執政的智氏嗣卿,道:“此言何意?”

智瑤哈哈大笑,道:“內佐,果然入傳言般,好看的不似凡人。”

夏瑜倒是沒被這有幾分無禮的打趣冒犯到,隻是淡淡一笑,道:“嗣卿倒是與我想得有幾分不同。”

智瑤好奇,道:“噢?有何不同?”

夏瑜道:“比我想象的蠢多了。”

這話十分無禮,更何況夏瑜來者是客,如此直言冒犯,令智瑤微微皺了眉頭,道:“這回該輪到瑤問內佐此言何解了。”

夏瑜閑適的整了整衣袖,道:“嗣卿覺得趙誌父蠢嗎?”

智瑤挑眉道:“天下隻怕無人敢說趙誌父愚蠢吧。”

夏瑜道:“不,有一人。”

智瑤疑惑道:“何人?”

夏瑜道:“嗣卿您啊。”

智瑤一愣,半響才挑眉道:“我?你說我?”

夏瑜看著智瑤,道:“嗣卿若是不認為趙誌父愚蠢,何以會在趙誌父尚且在位之時,便動作不斷,嗣卿,覺得趙誌父是會容忍這種背後拖後腿搗鬼叛徒的性格。”

智瑤微微皺眉,他與齊國、中山國暗通款曲的事情,他做得極是小心,都是派心腹行事,他自詡周密,應該不會有泄露才是,這夏瑜是怎麼知道的?又或者這夏瑜也並不知曉,隻是意圖詐一詐自己而已。

想到此處,智瑤朗聲大笑,道:“內佐所言何意,在下不解。”

夏瑜見智瑤裝傻,也沒戳破智瑤,道:“瑜此來,乃是要迎我主回燕國,欲結嗣卿為援。”

智瑤早已猜出夏瑜此番來晉,十有*是要救服人出困,此時聽夏瑜直言不諱,哈哈大笑,道:“內佐意欲就主求援,此乃人之常情,可內佐憑什麼會認為在下意欲為君援手?”上下打量了下夏瑜,嘴角的笑意帶了幾分別樣意味,智瑤道,“就憑內佐您長得好看嗎?”

這話無禮,夏瑜卻沒生氣,而是帶著笑意看著智瑤,輕聲道:“我當然不會讓嗣卿白忙一場,嗣卿若為援手,我願送嗣卿一禮,一命。”

智瑤奇道:“一禮?一命?何也?”

夏瑜掃視了下智瑤案幾上的那把劍,正是方才他在智氏府外交予智氏家仆作為見麵禮的武陽鋼劍,夏瑜掃了眼那把寶劍,然後道:“武陽鋼劍,可稱利劍否?”

智瑤看了眼案幾上的寶劍,方才他已經隨手試過,以這武陽鋼劍斬架上寶劍,那“寶劍”幾乎應聲而斷,道:“武陽鋼劍,名不虛傳,確實削鐵如泥”,頓了一下,智瑤接著道,“晉劍不能敵也。”

夏瑜道:“我所謂一禮,便是這武陽鋼劍的鑄造之法。”

智瑤聽得此話,微微沉吟,然後微笑道:“此為一禮,何為一命?”

夏瑜眼中有微微寒意,看著智瑤,輕聲道:“嗣卿您的命。”

智瑤眉頭一皺,心中有微微怒意,冷笑道:“我的命?此言何意?”

夏瑜笑了,笑容平靜,甚至有幾分清閑,道:“嗣卿若是不畏死,那我從這裏出去的那一刻,趙誌父就會知道是嗣卿背後謀劃,我燕國沒能送國君庶子入晉聯昏,使趙氏在天下諸侯麵前丟了大人,嗣卿也有一份功勞。”

夏瑜看著智瑤,眼中寒意與鋒銳不再掩飾,淩厲盡顯,道:“趙誌父不蠢,趙誌父性烈如鋼,嗣卿你自恃才智,幾番在齊、燕、晉、中山之間挑撥離間,你要不要試試,此番內情若是戳破,趙誌父會不會饒了你,你智氏抗不扛得住趙氏趙誌父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