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父母在不遠遊(1 / 2)

《史記·晉世家》:

“出公十九年冬,趙無恤率兩萬趙軍偷襲雁門,意圖截斷燕軍南下入晉的關卡隘口,燕君服人聞訊親自率軍救援,親與趙軍戰,趙氏兩萬軍卒,戰至覆沒,無一人降,雁門之地,流血漂櫓,千裏赤紅,趙無恤引劍自絕。”

史書之上,寥寥數筆,甚是簡略,記載了趙無恤的死亡,而史書中所沒有記載的是,這一戰,趙無恤身先士卒,與他的部屬兵卒一同在戰場上廝殺,砍斷了寶劍,射光了箭矢,及至身邊已經不不足千人,趙無恤在勉強砍退了一個燕軍步卒時,連隨身的短劍都卡在那燕卒的身體裏拔不出來了。

力竭的趙無恤踉蹌後退幾步,差點摔倒,身側被一個人撞了下一下,趙無恤轉頭看去,卻見一身衣甲早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豫讓,也踉蹌著後退,不過比他好一點的是豫讓手裏還有劍。

趙無恤見狀,哈哈大笑,道:“今日看來我也要和君葬身於此了。”

豫讓麵上泥血混合,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此時聽到趙無恤的話,轉頭看向趙無恤的話,又看了看自己開戰以來趙無恤就掛在腰間的布袋子,沒說話。

趙無恤眼見豫讓的眼神盯著自己腰間的帶子,心裏就有幾分明了,長歎一聲,解開腰間係帶,將那布袋子抱在懷中,低頭看著,一向刻板的眼神中忽地劃過幾絲柔色,趙無恤抬頭,看向豫讓,目中有淚,但神色間卻有幾分隱隱解脫和慷慨之色,大笑道:“也罷,君送我上路吧。”

豫讓看著趙無恤,沒說什麼,隻是默默卸下外甲,撕下較為幹淨的裏衣,擦拭幹淨手中寶劍,然後看著已經轉過身軀,閉目待死的趙無恤,豫讓長劍從後穿胸而過,一劍穿心,趙無恤抱著懷中那裝著智瑤頭顱的布袋子,含笑而去,留下豫讓站在這已經染成一片血色的戰場。

站在這裏,看著四麵包圍而進的燕軍,豫讓仰天長歎一聲,這一歎不是為了馬上要喪命的自己,也不是為了已經亡去性命的先主公智瑤和方才死於他劍下的趙氏家主趙無恤,他這一歎,是為了這即將變天的中原大地,為了他生他長的這個即將步入末路的霸主之國。

豫讓最後引劍自刎。

率領增援燕軍與趙軍血戰至日落才罷的燕軍服人,戰後打掃戰場清點戰損時,竟發覺配備更加鋒利的鋼劍和連發弩的燕軍,損失竟然比趙軍還要慘重,趙軍兩萬人竟是一換二,足足折損了燕軍四萬近五萬人,真真是大出服人意料。

眼見殘陽如血,這大地之上,這燕趙大戰過後的戰場,確實不是如血而是真的被一片血色染紅,服人感歎道:“趙無恤此來,已經抱定必死之心,奮不顧身,悍不畏死,主將勇則三軍用命,趙軍無人肯降,盡死戰也,此趙無恤為將奮勇激勵所至,可惜晉國社稷,非一人奮勇之獨木可支矣。”

趙軍兩萬軍卒全軍覆沒,趙無恤戰死的消息傳來,天下皆驚,列國側目,舉世嘩然,正在韓地抵抗燕軍先鋒的韓虎呆坐帥案後,木然良久,消息傳到齊國,田趙氏當即暈厥,申子離嚎啕大哭,跪地叩首長拜,生生哭號,自言愧對先主公趙誌父。

晉國這場大敗,或者說趙氏這場大敗太過突然,讓列國諸侯都不由得將目光集中在了和這個往昔被他們忽略的地處北地苦寒之境的燕國,所有人都很不解,為何一直默默無聞的燕國會一夜暴起,突然間變得如此強大。

燕軍戰勝的消息傳回燕國,正在主持新建燕下都事宜夏瑜,很是平靜的讀完軍報,對身側掌書道:“起書回報君上,我們是時候該去朝見周王室了。”

趙軍戰敗的消息傳到魏氏,魏斯直接就把軍報扔一邊了,對頗顯驚慌之意的父卿魏駒道:“父親,這個時候北地的事情不是我們該考慮的,我們應當集中一切力量攻打智氏。”

魏駒聽得此話,頗為猶疑,道:“可是燕軍勢大。”

魏斯很平靜的給魏駒分析道:“燕軍氣勢雖勝,可是與趙軍一戰,趙軍雖然全軍覆沒,可燕軍也損失了將近五萬人,燕國畢竟新近崛起,不若我晉國百年積累,我韓趙魏加起來,領地百姓人口還是比燕國全國人口多兩至三倍,真要比損耗,燕軍拚不過我們,況且趙無恤所率的趙軍精簡之後的軍卒,趙氏各地守軍還有十餘萬人分布在各個城池,我聽聽聞趙無恤北上之前已經囑托家臣,若是他此戰不反,則扶立他的長子繼位,所以趙氏雖敗但未亡也並非沒有繼續抵抗的實力,退一萬步講,就是趙氏真的一敗再敗,我們北麵還有韓地,所以歸根到底,我魏氏此時的當務之急,是攻滅智氏,不要讓燕人與智氏作成南北夾擊甕中捉鱉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