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音語的再三要求下,嚴正浩陪同田音語參加了省美術館舉辦的汀江省攝影家宋景濤攝影展。
“你看這幅《大河落日》,構思巧妙,色彩明快,線條簡潔;這幅《瞬間的美》,冷色調背景與暖色調的人像形成強烈的對比,人像的麵部正好處於黃金分割點,而遠處模糊的建築給人蒙太奇的效果;而這幅《父親》,濃烈的黑與白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曆經滄桑的父親額頭上猶如刀刻的皺紋使人感到淡淡的生命憂傷……”
田音語耐心地為丈夫做著介紹,可嚴正浩顯然對此沒有多少興致。
“你看這幅《壯美》。”
他瞟了一眼攝影作品下方的簡要介紹,目光聚焦在攝影地點一欄:清水澗!他在這幅攝影作品前停下了步伐。
畫麵裏高聳的山峰巍峨挺拔,一縷輕雲盤旋在山頂,日薄西山的夕陽將一片金黃灑滿了群山。他將目光聚焦在山頂,突然發現了一個極易被人忽略的細節:山頂附近隱約有兩個貌似人影的黑點,職業敏感使得他立即捕捉到這個細節。
難道會這麼巧?
“怎麼樣,震撼心靈吧!這就是藝術的魅力!”
嚴正浩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幅攝影作品,隻是下意識地點點頭,其實妻子的話從他的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沒有進入大腦。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宋筠雅的電話。十幾分鍾後,行色匆匆的宋筠雅出現在嚴正浩兩口子的麵前。田音語見到來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意,但她依舊麵帶笑容地寒暄。
“我們去拜會一下宋景濤先生!”嚴正浩的提議讓二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人家是攝影家,你想見就見?”田音語像是不願意去,找了個托詞。
“事在人為嘛!”嚴正浩撥通了一個電話,很快,一個中年男子猶如競走似的匆匆走過來。
“您好,您是嚴書記吧!我是美術館的小張,宋景濤先生的展覽是我負責的,我帶您去見他。”
宋景濤工作室充滿了藝術氣息,後現代主義的裝修風格顯得時尚前衛,牆上一幅幅攝影作品將人世間的滄桑與壯美定格為永恒。
“這是省紀委嚴書記!” 小張熱情地介紹,而宋景濤卻顯得格外冷淡,也許是嚴正浩的貿然來訪打擾了他創作的緣故,嚴正浩簡單恭維了宋景濤幾句便將話題轉到《壯美》上。
“宋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想借用一下《壯美》這幅作品的底片。”
“這恐怕有些強人所難吧!這涉及到知識產權!”
宋筠雅亮出了警官證,說:“這幅作品涉及到一宗重大刑事案件,請您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這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這就是嚴正浩特意將宋筠雅叫來的原因。其實嚴正浩亮出省紀委書記的身份也可以將這幅作品的底片拿走,但藝術家們往往既不是黨員也不是國家公職人員,法律並沒有賦予他相應的權力。他一直奉行“法無明文即禁止”的原則。
宋景濤極不情願地拷了數據給宋筠雅,資料顯示這幅作品拍攝時間12月27日,與崔洪兵的死亡時間正好吻合。
“我們還有一些工作沒有處理完!我們先走了,你自己打車回家吧!”嚴正浩對田音語說完後便匆匆上了車。
宋筠雅注意到田音語臉上的一絲慍色,女人總是敏感而又感性的。她微笑著看著田音語,仿佛在等待著她的許可。
一抹勉強的微笑迅速將田音語臉上的慍色取代,宋筠雅緩緩打開車門,揮揮手說:“嫂子再見,有機會我和蔣樹華一起請你吃飯。”
田音語笑了起來,她知道這是特意解釋,想起嚴正浩曾經說起過,有這麼一個女警官,為了蔣樹華從北京調到了汀江。她向他們揮了揮手。
尋找壓倒駱駝的那根稻草汀江省公安廳刑事技術分析中心,人頭攢動,宋筠雅緊張地工作著。
“能再大點嗎?”嚴正浩指著電腦上的照片說道。
“這是現有條件下放大的極限,如果再大就模糊了!”
“你看這個人好像在推搡另一個人!”
“是的!走,咱們再去清水澗風景區看看!”
案發現場位於清水澗風景區尚未開發的後山獅球峰山頂,案發時正值清水澗風景區旅遊淡季,後山人跡罕至。平台上土質較為稀鬆,現場留下了較為清晰的腳印。上下山的甬道由堅硬的青石鋪就,因此警方並沒有在甬道上提取到有價值的足跡信息。
嚴正浩久久地凝視著斷裂的欄杆,沉思著崔洪兵墜崖前到底遭遇過什麼?
公安廳內,崔洪兵墜崖案專案分析會緊張地召開。紀委書記嚴正浩列席會議,代廳長張洪俊本來應該參加,可誰也不忍心打擾已經處於彌留之際的他。省公安廳的工作由陳副廳長暫時主持。
宋筠雅指著投影上的痕跡證據說:“我們提取了現場所有的腳印,表麵看這些腳印好像都是一個人留下的,但其實一個極其重要的細節被忽略了。現場遺留的腳印其實分為三個類型,大家注意看腳跟部與腳尖部的印記。這一組腳印腳跟部與腳尖部印記都十分清晰,我推斷這是死者留下的;這一組腳印的腳尖部的印記清晰而腳跟部印記頗為模糊;而這一組腳印的腳跟部印記清晰但腳尖部的印記。如果隻出現一個這樣的腳印有可能是受到土質因素或者行走姿勢改變等客觀原因的影響,可是出現的卻是一組腳印,這說明死者墜崖前很可能有第二個人在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