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熱茶。
明明桌上放著一套瓷器的茶盞,雖說那瓷器不新,有些陳舊,可婢女依舊用粗簡的木杯盛著熱茶,這待客之道未免讓人感到幾分怠慢。
“王爺是想用茶盞飲茶嗎?”
茶已經倒了,這問的有些晚吧。
“不用麻煩了,這木製的杯子很好,喝過了茶還能聞聞餘香。”
“王爺果然識貨。”婢女指了指那茶盞說道:“這茶盞是給麻煩人用的,用過也不曾洗過。如果王爺要用,婢子也隻是將這杯子中的茶往裏麵一倒,也算不得麻煩。”
慕容塵灃眉間額蹙,“給麻煩人用的?不曾洗過?”
“娘子說了,麻煩人來的太過頻繁,我們主仆又沒有權勢在身,沾惹不起這些富貴人,隻得來了便請,忙的也就無暇清洗這些茶盞了。”婢女說完,轉身退出門外,還帶上了門。
無暇清洗這些茶盞?
這借口也是太敷衍了。
隻是這小孩幼稚的手段,倒更符合她主人本人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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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了一眼屏風後的身影,從他進屋到現在不曾說過一句話,也不見她做什麼。
“本王進來之後就不曾聽娘子說一句話,可是還責怪本王?”
屏風後的背影終於動了,慕容塵灃能感覺到她的目光透過屏風看了過來,“昨夜天上的月亮染亮了這十裏的月色,可王爺手中的劍卻染紅了我頭頂這一簇的月光。恐怕這裏,我也不能久留了。”
“娘子果然怪我。”
女子將一本書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脊背靠於床榻之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伸手拉了拉腿上的被子,這才娓娓道來:“宸王,慕容塵灃,又名慕容燼。先帝最小的兒子,母妃是當年最受寵的漪瀾殿嫙妃。聽聞當年嫙妃生子的時候,整個漪瀾殿的上空霞光籠罩,雲朵紅的似火,而殿下又生在黃昏,那晚霞之光猶如火焰燃燼,故此先帝取名為燼。”
塵封的往事被提起,慕容塵灃的臉上如同罩上了一層寒冰,太過淩厲的目光,就連周身的氣場也太過迫人。
“沒想到娘子還知道這些舊事?”
“隻是有幸見過王爺一次。記得七年前新帝登基,王爺單騎立於城門,卸甲隻身徒步進城,我沒有記錯吧?”
那一年她五歲,正坐車馬車被家裏人送到這偏僻的道觀,居於山後破舊殘敗的家廟之中。
當時馬車就停在城門口,遠遠的她就看到了一道形單影隻的身影,單薄、孤寂、沉重的走入那扇偌大的城門之中。
“娘子說的不錯,當年父皇剛剛崩逝,為保京畿安危,所有藩王和在外帶兵的將領都不得帶兵入城,卸甲下馬也是慣例。”
“咳咳……”榻上的女子突然咳嗽了幾聲,聲音也因此夾雜了一絲沙啞,“那殿下的名字呢?慕容燼為何成為了如今的慕容塵灃?名字是先皇所賜,又豈容隨意更改?”
“砰”的一聲,木杯突然被捏碎,茶水順著破裂的木縫中流了出來。
“木刺紮手,王爺小心些。”
屋外突然起風,呼嘯著卷起一層風雪。
忽聞淡淡的笑聲響起,那笑聲中蘊涵著漫不經心的冷,低低沉沉的在屋內縈繞,“那你呢?明明隻有十二歲,又為何讓人稱你為娘子?聽起來未免老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