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楓在感動之餘,竟覺得這紀夫實在太善良了。他和自己非親非故隻因萍水相逢,不但救了自己,還待之如親兄弟一般,把自己的安危當成是他的第一要務;這是不是因為他把自己當成失蹤的弟弟?
想想這真是諷刺;前一個人把自己當成得不到的夢中情人,拚命的虐待,但紀夫卻把自己當成他的弟弟,拚命的照顧;這二者何其極端啊?
看二人抱著自己蹲在地上,像王八對綠豆般的相看,玉楓不由得破泣為笑,一掃心中所有的陰霾,頓覺身上好像丟掉了重負,靈活輕鬆起來!
“哭夠了吧?把嗓子都哭啞了,明天再唱……”紀夫伸手向他。
他吸口氣,牢牢的握著紀夫的手站起來。
“謝謝你……”他小聲的說。
“別客氣,兄弟是做什麼用的?就是互相支持,別把我當外人。”說完,紀夫朝他綻放出陽光般的笑容。
那天晚上,玉楓躺在床上回想這一切,覺得紀夫非常神奇,居然能讓他放下心中所有的不堪,化為淚水流淨,從此心中不再感到驚慌失措,無處安身。
看著躺在自己身邊、一床棉被蓋得密密實實,早已進入夢鄉的紀夫,心裏想著不知他戴麵具的原因是什麼?還有他原來的長相該是如何?
不過他不敢伸手揭紀夫的麵具,那樣就會靠得太近,自己會害怕,而且萬一紀夫生起氣來,他可不知該用什麼借口來解釋自己的唐突。等過些日子,他們再熟悉一點,才開口問他吧。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沒事就在房裏燒著火爐,唱著‘西廂記’,不知不覺當中,將全本的戲都唱完了,還意猶未盡。
“要不我們再重頭唱起?還是你想再唱別出戲?不過先告訴你,我隻會背這西廂記的詞,其餘的就靠你提點。”紀夫倒了一杯暖茶給他。
玉楓想了下說:“那還是再唱一遍,我也可以再多練練從前的唱腔。”
“對了,我差點忘記,我前幾天問你的事,你決定如何?”
他低下頭看著澄清的茶水,慢聲說:“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想隨你到處去看看,不回京城……”
“太好了,那你想去哪裏遊山玩水?我哪兒都想去,哪兒都可以去!”紀夫笑逐顏開地說。
“可是……可是我仍然身無分文……”說著,他不禁臉熱了起來。
“這是小事,賺錢的本事我多得很,將來我們找個好地方隨便開家飯館也好,賣商品也好,我總是能掙到錢,這些事你不必擔心。”
“我過意不去……”他吶吶說道。
“哎!將來有的是機會讓你幫忙賺錢,別跟我客套!”紀夫豪邁地說著,拿過幾件漢族女子的裙衫給他,“這些衣服你先試試,看合不合適,等過完新年,我們就起告別老大娘他們,啟程到我們想去的地方。”
紀夫說完,將衣衫交給他時,竟拉著他的手不放。
被他摸到的地方一陣刺痛,但是玉楓咬牙忍下來,靜靜的對看紀夫。
“不錯!有進步,你沒眼露驚慌但臉色還是發白了,再多練幾次就能克服對男人的恐懼,等一下我們再來唱戲,希望你能練到麵不改色,讓人瞧不出你的恐懼。”
“為……為什麼要練習這種……這種事?”他其實很想大力的甩開紀夫的抓握。
紀夫再倒一杯茶,慢調斯理地喝著,道:“因為我確信他們一定會想辦法來碰觸我們兩個,看我們的反應,雖說你扮成女人,但若是露出太過驚恐的表情,他們就會知道是你假扮,所以我要你練到就算我抱著你,你都能處之泰然的地步。”
玉楓困難的吞咽口水;讓他抱住自己?那不是他昏倒,就是自己昏倒,這可能嗎?
紀夫繼續說:“若他們真的碰觸你,你頂多隻能生氣甩開他們的手,氣憤地罵他們無恥,就像一般女人的反應,他們才會相信這女人不是你喬裝改扮,這你也要練習,讓我來評評看。”
“生……生氣?”玉楓抬起頭看他一眼,立刻又低下頭。
“哎!我說,你這不敢看別人眼睛的毛病,也要改一改,來!看著我的眼睛!”紀夫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他全身一陣瑟縮,但還是咬牙硬撐,抬起眼看進紀夫的眼睛裏。
紀夫這張麵具實在太平凡了,毫無特色的五官:淡淡的眉毛、低低的鼻梁、小小的眼睛和幾乎沒啥血色的嘴唇,就算認真的看過一回,轉過眼還是記不得。他和紀夫相處這二個多月,雖說自己不太敢看他,但看過還麼多次了,真要他畫紀夫的像,他還真畫不出來。
現在看他對著自己微微地扯開嘴角,但沒傳達出多少欣喜之意,似笑非笑,整張臉改變的隻有眼神變得晶亮……
記憶中那張臉時常改變,但一直沒改變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他每每都是由那種非常高興見到自己的眼神中,認出她來。想起她見到自己時都想抱抱的感覺;想起道別時她眼中的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