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看到了一個夢幻的世界。
漫山遍野盛開著美麗的雙心花,一朵朵都是蠱惑,繚繞著人心,為它癡,為它狂。
在那之後,是一片寂寞的草原,隻有一匹低頭啃草的馬兒在不時搖晃尾巴。輕風偶爾經過,吹低了原上野草,它在那時才會抬起頭來,回首看我一眼。
我朝那匹吃草的駿馬狂奔過去,站到了它的身邊。它粗喘了幾聲,晃了晃腦袋,踢踏著湊到了我的臉旁。
我撫摸著它的鬃毛,柔順而光滑,烏黑的發亮。我拍打著它的身軀,體格健碩,骨骼奇特。
我不知道怎麼遇見了它,但在這裏,我隻擁有它。
它看著我,仿佛與我是久別重逢;我看著它,亦是沒來由的熟悉。
我扯動著它的韁繩,它一點兒也不反抗,反而乖順的彎曲了前腿,低下了身子,使我更容易跨馬而上。它帶我疾馳而出,循著一個方向,遠遠奔赴。那裏接近天邊,與碧綠的草原之間綿延出了一條地平線,無邊無際。
多麼歡喜,我在與草原的風擦肩而過,我在與草原的天空遙遙相望,我和夢中的一切打了照麵。
是的,是夢中的一切。那沿途的,一路的風景。
我甚至能夠猜出結果,在草原的盡頭,會有一個人等候著我,伸出一雙手,牽著我繼續走下去。
他的項上佩戴著滾圓的佛珠,眸中的深情卻是款款,他微笑著朝我走來,不誦佛經,隻道癡戀。
無塵,我是這般思念著你。
小木魚,我亦是如此思念。
這裏是哪兒?
這裏是你的心。
我的心?我進入了我的心?
是的,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是你心底的渴望。
那麼,你說你也思念我,不是真的?
……
無塵,你說話啊,說話啊。
無塵,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
你看向那邊,花妖在和你鬥法,她們都潛入了你的心。
我循著他所指的方向遠遠望去,果然看到了她們,在天地間各自孤傲的佇立。一個白衣飄飄,一個黑袍鼓蕩。一個飄然,一個陰鷙。敵對著,角逐著,抗衡著。
我搖了搖頭,花妖在和那個女子鬥法,並不是我。
無塵燦爛的笑了,托起手掌朝我施了一禮,小木魚,她真的是你。
……
一場對決,狂亂了整個草原,黑雲遮蔽了天日,悲歌雄壯唱響。鷹擊長空,撲打著有力的雙翅,翱翔出了決絕的姿勢,似在訴說著永恒的別離。餓狼跳躍,在覓食的路上,哀嚎著流浪之音,召喚自由的降臨。
我是誰,如此卑微,看不見終點,忘卻了來路。
我是誰,為什麼站到了這裏?
但我更想知道,她又是誰?
激戰漸漸平息,她滿麵春風的走向我,給我一個擁抱。花妖怯弱的躲藏在她身後,偶爾探出頭來,喊她姐姐。
那麼親切的一個稱謂,讓我感覺不可思議。
不久之前,她們還在惡言相向;不久之後,一切已變了模樣。
姐姐,我們離開這裏吧,回到真實的世界。
哦,等等坤興,她的無塵還在。
我失聲笑出,連連搖頭,說不懂。
無塵撚著佛珠,低低的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無塵,帶我走吧,我已經等了你太久,找了你太久。
小木魚,我不能走,這裏並不是真實世界。
我不管,我隻要你帶我走,你願意嗎?
我願意。
願意拋下佛祖,拋下眾生?
我願意。
佛珠散落了一地,碰撞的響聲穿透了我的耳膜。他在欺騙我,他真的不是無塵。
小木魚,我願意拋棄一切帶你走,可是,你相信嗎?
我不相信,一點兒也不相信。
這裏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你的心。這裏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你心底的渴望。
那麼,你為什麼在這裏?
我一直都在。
哦,我忘了,你一直都在我的心裏。
……
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溶洞,我用目光尋覓著,想要將世界看透徹。
一張臉湊了過來,將我仔細端詳著:“咦,你醒了?”
我下意識的折身坐起,一把將她推開。
她是花妖,沒有花莖托付著的花妖,一襲黑色長袍,豔妝的麵孔,化不開的妖氣濃濃的縈繞。她的笑容很漂亮,很任性,很囂張,然而純粹。如一個不諳世事的孩童,橫衝直撞的放肆著自己,無所畏懼。
曾經,我也是這樣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