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樓蘭劫(1 / 3)

盈盈飛舞間,看見,紅衣傾國佳人。樓蘭古國,神秘而又悠久,原來竟藏著這樣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蒼王,還是伊人,前世還是今生。我們都逃不過宿命的安排,隻因為天注定。趕赴一場穿越千古的盛會,那些遙遠的過去仿佛是深處的一幅巨大壁畫,被火把照亮明豔動人,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生生世世,何以情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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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我在前世淺斟低唱哀歎,

一個我想今生夢回樓蘭太難。

——題記

(一)暮光傾城

暮光經久彌漫的天空,是灰暗低沉的顏色,白日裏曾經有過的明媚光芒,如同飛鳥一般掠過,不留痕跡。那隱藏在灰色後麵的也許就是一段璀璨的記憶,等待著某一個時刻,某一個人,輕輕地拂去上麵的塵埃,再次將它打開。

目之所及的一切,永遠都不會是一成不變的,相逢,別離,鬥轉,星移,滄海,桑田。可是依然會發現,所有無法預知的暗流都會朝著一個結局訇然傾瀉,仿佛受到某種牽引,可是,我們身在其中,渾然不知。

隻是,有些時候,會茫然失措,一如突然斷掉的琴弦,不可預知。

我靜靜地坐在街角一家小小的咖啡店裏,在麵前咖啡氤氳的溫香氣息中構思著我要寫的一篇小說,關於荒原,關於蒼狼。隻是這淡淡的溫香並未能激發我的靈感,反而和咖啡店裏特有的靜謐融在一起,讓我的思緒有些倦怠和恍惚------此時,咖啡店的玻璃門突然被推開,一個人攜著冬日寒冷的空氣走進,霎時,咖啡店裏暖和慵懶的空氣被帶動,讓小小的空間因這個人的到來而越發顯得逼仄。

兀自沉迷,誰來誰走,與我無關。

隻是沒有料到,那個人卻徑直坐到我的麵前,擋住了我望向窗外的視線——他是一個黑衣如墨的男子,魁梧,神秘,濃濃的眉毛下是一雙深邃的眼,讓人無法洞悉他的內心。

“對不起,先生,我沒有等任何人。”我淡淡地說道。

他並不言語,隻是微微笑著,略顯剛硬的麵部線條浮現出一種遙遠的溫柔,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店內,隻有我一個客人,小服務生也不知跑到了哪裏。我突然有些忐忑,但與畏懼無關。

“你並不受歡迎,先生。”我冷眼望著他,口氣十分不友好。

他依然不回答我的話,卻直視著我的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我的愛人曾含淚

將我埋藏

用珠玉用乳香

將我光滑的身軀包裹

再用顫抖的手將鳥羽

插在我如緞的發上

------”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讓我的心突然莫名地狂躁起來,我粗暴地打斷他的話:“你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

“他輕輕闔上我的雙眼

知道他是我眼中

最後的形象

把鮮花灑滿在我胸前

同時灑落的

還有他的愛和憂傷

------”

他的眼睛依然望著我,但是眼眸深處卻有了輕微的變化,那是一種冰與火的糾纏,碰撞,爭鬥,繼而是是兩團青綠的火苗在微微竄動------我的心突然由狂躁轉為安靜,然後被一種莫名的憂傷和疼痛所替代------

“夕陽西下

樓蘭空自繁華

我的愛人孤獨地離去

遺我以亙古的黑暗

和亙古的甜蜜與悲淒

------”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說什麼?”無力掙紮的我艾艾地問道。

“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關於荒原,關於蒼狼,而你不正是苦於沒有靈感嗎?”在他充滿魅惑的聲音裏,我所有的疑惑和戒備都煙消雲散,隻剩下來自靈魂深處的一種渴望和聆聽------

此時,窗外開始飄起了細密的雪花,它們的盈盈飛舞似乎是為了趕赴一場穿越千古的盛會。

而那些遙遠的過去仿佛是藏在洞窟深處的一幅巨大壁畫,在被火把照亮的瞬間,徐徐展現,輝煌壯麗,觸手可及。

(二)樓蘭往事

1

毒辣的日光毫無遮掩地照射著一望無垠的大漠,遍地黃沙都被鍍上了一層明晃晃的顏色,再襯上白的發亮的天空,讓人宛若身處在光和熱的幻境裏,頭腦發脹,眼睛生疼,神情恍惚。

倒是希望有風吹過,哪怕是一絲絲的風,來驚擾這支靜默行走著的大漢送親隊伍——曾經紅妝蔓延十裏的華麗繁榮和旌旗飄揚,在西出嘉峪關踏進沙漠的那一刻便減縮成百十頭駱駝的無奈行走——然,在烈日和黃沙的逼仄下,風退卻了,它靜靜地躲在人們感知不到的地方,兀自慵懶。隻有駝鈴在駱駝的行走間,微微發出響動,壓抑卻也悠長。

突然,在駝隊兩側延綿的沙丘後麵,湧出無數頭戴皮帽,身穿緊袖長袍的壯碩蒙麵人來,他們站在沙丘之上形成兩條長長的黑線,而手中所持強弩,箭尖所指正是送親隊伍。

這樣的局麵,頓時讓整個駝隊從恍惚中驚醒,進行高度戰備。

“來者何人,你可知我們乃是大漢的送親使?!”駝隊裏一位長官模樣的人衝蒙麵人喝道。

“我們劫的就是你們,留下公主和秘方,我們放你們走!”為首的蒙麵人用生硬的漢話喊道。

“休想!”這位長官怒道,並隨即下令“保護公主!”

頓時,從駝背上跳下數十名身手矯健的兵將,紛紛奔向駝隊中間的位置,並迅速形成一個包圍圈,圍住了一個端坐在駝背上輕紗遮麵的紅裝女子,毋庸置疑,這便是那位和親公主,所謂的鳳冠霞帔妝容華貴,都與那十裏紅妝一起遁為遙遠長安的記憶。

“放箭!”為首的蒙麵人一聲令下,頓時,黑色的箭雨直接襲向那蜿蜒的駝隊——雖然,送親隊伍中不乏身手了得的兵將,但是單憑刀光劍影舞出的屏障卻難以罩起偌大的駝隊,頃刻間,已有少半數人中箭倒地,而那些駱駝更是死傷一片,僥幸未受傷的駱駝卻也受了驚,哀嚎著四下奔散,這樣一來,整個送親隊伍便徹底亂作了一團。

而那些身著異族服飾的蒙麵人在箭雨過後,便立刻亮出兵刃,衝下沙丘,趁亂來襲——頓時,驕陽似火的大漠上,沙塵四起,殺聲震天,血光飛濺。

廝殺過程中,因為雙方人數的懸殊,保護公主的圈子在不斷縮小,乃至有幾個蒙麵人突破了包圍圈,直奔駝背上驚惶無措的公主而來——就在這緊急關頭,在送親隊伍中突然跳出一個體格健碩、行動敏捷的年輕人來,隻見他幾個箭步便衝到了那幾個意欲掠走公主的蒙麵人之前,長刀一揮,快若閃電,那幾個蒙麵人便頃刻倒地斃命。

“再下冒犯了,公主請跟我來!”言語間,年輕人飛身上前,長臂一伸,便將公主從駝背上擄下,然後挾著公主衝破蒙麵人的截擊,向前方逃奔出去。此間,又有蒙麵人追殺過來,卻都被這個年輕人一一砍倒在地。

翻過幾個沙丘,也不知跑了多遠,那廝殺的聲音似乎都隱約不見了,年輕男子才停下,將公主輕輕放在地上。

“再下無意冒犯公主,實乃情況危急,請公主恕罪!”年輕男子跪在公主麵前。俯首稱罪。

“哎——”好半天,這個被稱為公主的紅妝女子才緩過一口氣來,麵紗下,她開口幽幽說道:“你救了蓋長,蓋長應該謝你才是,不必多禮,隻是你這般的身手和麵目,好像不是中原人士。”

“公主慧眼!”青年男子微微抬頭,西移的日影勾勒出一張濃眉深目、古銅麵色、輪廓硬朗的臉,“在下乃樓蘭王身邊的一名侍衛,此次奉命隨樓蘭使團一路保護引領大漢送親隊伍。”

“你叫什麼名字?”蓋長公主問道。

“在下------平來。”青年男子恭敬答道。

“平身吧,此般情景不必拘於禮節。”蓋長公主環顧西周茫茫大漠,歎道:“不知道送親使團現在怎樣了------他們找得到我們嗎?”

“公主不必擔心,如果脫離危險,他們自會尋到這裏。”言畢,平來站起身,雙手合攏於嘴邊,胸膛發力,隨即發出一聲淩厲的鷹嘯,響徹四野。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等,送親使團中還有幾位同我一樣的樓蘭侍衛,隻要他們活著,就能帶領駝隊找到我們。”平來坐在離公主不遠的沙地之上,麵向西方,雙目微閉,似在歇息,又似在沉思。

當蒼涼的暮色終於覆蓋了整個沙漠的時候,空氣中不見了燥熱,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清涼。這時,一位身形相對瘦削、麵目跟平來相近,渾身血跡斑斑的年輕人尋到了這裏,應該是幸存下來的樓蘭侍衛。

“介子!”平來站起身,上前挽住來者,目光中是深深的憂慮。

蓋長公主也站起身,顫著聲音問道:“------那些將士們都------”

介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悲痛欲絕,“稟公主,大漢送親將士和其餘的幾位樓蘭侍衛都英勇戰死------廝殺中,我受傷後昏倒,被一頭死駱駝擋住,僥幸保全性命------蒙麵人走時還席卷走了我們所有的物品。”

蓋長公主沒有任何言語,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卻有淚****了她的麵紗。

平來亦是一聲歎息,久久無語。

“一定是匈奴派人來的,一看他們的衣著便知,他們不願意讓樓蘭與大漢交好,故而從中破壞!”介子憤憤說道。

“此事蹊蹺,不能妄下結論!”平來冷冷說道:“現在我們要想的是如何捱過這一夜。”此言一出,蓋長和介子皆驚,誰都知道沙漠晝夜溫差大,若無禦寒之物,非被凍死不可!

隻見蓋長公主思忖半晌,從寬大的袍袖中掏出一包東西來,道:“這是一些刀創藥,我先把介子的傷口處理一下,稍作歇息,我們就一起出發回到被劫殺之地——我想,死了的駱駝他們總不會帶走吧,我們倒是可以勉強靠在死駱駝身邊度過一晚,而食物和水------”

“死駱駝便是我們的食物和水。”平來接下蓋長的話,冷冷說道。

“公主奇謀!”介子滿臉敬佩,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蒙麵人絕對想不到他們會再次回到被劫殺之地。

看著蓋長公主幫介子上藥、包紮傷口,平來的麵色更加陰鬱。

“事不宜遲,趁著暮色,我們趕緊出發吧!”介子在傷口被處理好後,開口說道。

“慢著!”平來突然揚起手中長刀,用刀刃逼向了蓋長公主的脖頸,陰沉冷酷地說道:“你,不是蓋長公主,你是誰?!”

2

“平來,你------”介子想上前阻攔,卻被平來一個淩厲的眼神給嚇止住。

“我不是蓋長公主,何以見得?”暮色下,紅裝女子輕笑出聲,她無視平來閃著寒光的刀刃,慢慢地摘下麵上輕紗——一張風餐露宿和艱難凶險未曾黯淡的容顏,雖非傾國傾城之絕色,卻也是溫婉嫻雅,玉淨花明。

“你與蓋長公主雖然外貌神似,但是有兩件事足以證明你並非蓋長!”平來仍然刀指紅裝女子,冷冷說道:“其一,麵對蒙麵人劫殺,你雖也驚恐,但卻能在被我一路挾逃的過程中注意到我並非中原人士,還有你剛才提出的建議——這些絕非漢室那些嬌生慣養、弱不禁風的公主們所能表現出來的,何況是尤為膽小嬌弱的蓋長公主?其二,這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身為堂堂大漢皇室的蓋長公主,隨身攜帶大漢提供給樓蘭的秘方倒還可以理解,但怎會隨身攜帶刀創之藥?”

“不愧為樓蘭王身邊的侍衛!”紅裝女子正色說道:“我的確不是蓋長公主,我隻是漢宮內一個普通的宮女,因為家中世代行醫,所以倒也粗通些醫術,上路前之所以攜帶一些藥品,是考慮到此行路途遙遠,唯恐途中送親將士會有什麼不適------數月前,皇上決定以和親方式來與樓蘭結好,使之不再叛歸匈奴,名義上許給樓蘭王的是蓋長公主即皇帝的姐姐,實則嬌貴的公主是萬萬不會遠嫁的,隻是尋了一個長得與公主相似的宮女來代替,於是便尋到了我。”

“你如此直言不諱,不怕我會殺了你嗎?”平來冷道。

“首先,你是沒有權利來殺‘假公主’的,隻有樓蘭王才會有這個權利,其次,漢代和親的公主頗多,卻大都是宗室之女或者普通宮女,這也是和親雙方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實——以小女子拙見,和親隻是形式,嫁的是誰娶的是誰不必苛責,而和親雙方需要維持邊界和平,讓邊疆百姓不再飽受戰亂之苦,安居樂業才是實情。”

“你叫什麼名字?”聽及此,平來不禁放下手中長刀,眯起了雙眼,似乎被麵前女子的坦誠所震動,“樓蘭離長安六千一百裏,風俗人情與中原大有不同,況且人人傳言樓蘭王麵貌醜陋,性情凶殘,你怎會答應遠嫁樓蘭?”

“小女子名叫茜兒,之所以會遠嫁樓蘭,也是有原因的,我與蓋長公主神似,容不得我不嫁,若是違背聖意,恐怕會株連親族,另外,我自幼對樓蘭便向往之極,若真能嫁給樓蘭王,縱然他醜陋凶殘,我也會盡己之力勸慰他愛惜百姓,交好鄰國,德行天下。”

平來的眼中閃出一絲異樣的光彩,但轉瞬即逝,他依然麵沉似水的說道:“如此說來公主是假倒也可以理解,但那根治瘟疫的秘方可是真?”

“秘方?”茜兒不禁睜大了如水雙眸,一臉茫然,“哪有什麼根治瘟疫的秘方,從來未有人對我提起過——不過我倒是懂些醫術,隻要不是疑難雜症------”

“事情複雜了------”平來不由得緊鎖雙眉,他焦慮的神情被茜兒和介子盡收眼底。

“不用說,此次和親,漢室大肆宣揚和親公主隨身攜帶根治瘟疫的秘方遠嫁樓蘭,其實是為了讓同樣備受瘟疫困擾的匈奴知道此消息,然後半路截殺我們,目的是讓樓蘭與匈奴結下仇怨!”介子在一旁憤憤說道。

“也許是吧!”平來含糊答道,“我們先捱過這一夜,然後要盡快趕回樓蘭!”隨即,他率先向被截殺之地走去,而茜兒和介子則緊跟其身後。

可是沒走出多遠,剛剛翻過兩個沙丘,平來便突然站住了,蒼茫的夜色下,他吐出了一句比此時初上的寒意更令人冰冷徹骨的話:“我們此行真是劫難重重------”

一彎隱隱的月慘淡地照亮了對麵的沙丘,沙丘上蹲伏著幾十隻灰黃的身影——它們正是凶殘無比的沙漠土狼!

“嗷——”看見了平來等三人,領頭的那隻土狼對著天空發出悠長的一嚎,似在示威,而群狼也隨之嚎叫起來,頓時狼嚎之聲此起彼伏,充斥於耳,在靜寂的沙漠之中聽起來格外淒厲恐怖。

“平來------我們怎麼辦?”介子見此情形,也不由得驚惶無措起來。

“這群土狼一定是被截殺之地的血腥之氣吸引來的------恐怕此時的截殺之地已盡剩森森白骨------”平來的語氣中頗有無奈。

“而我們又不幸與它們狹路相逢,”茜兒哀哀說道:“看來,樓蘭真的是我今生的一個夢了。”

“如果,今晚是月圓之夜,倒也未必。”平來依然語氣淡淡,“介子,我們將茜兒護在中間,時刻注意那頭狼的動靜。”

“好!”介子應道。

於是三人保持高度警惕站在這邊的沙丘上與群狼保持對峙。

或許是剛才已經飽餐一頓,這群狼並不忙於進攻,一陣嚎叫過後它們依然靜靜地蹲伏在那裏,甚至那頭狼還微微閉上了眼,似乎在假寐。

但是,越是這樣,平來三人就越是小心,他們知道若是他們有半點疏忽或是放鬆警惕,那群狼就會趁機撲過來,將三人分食殆盡——即使,它們並不忙於進攻,但是單憑三人身上單薄的衣裳又怎能捱過這漫漫寒夜,即使僥幸能捱過這漫漫寒夜,他們三人在無水無食物的情況下又能走得了多遠,而土狼隻需一路跟蹤他們,便終會等來吃掉他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