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沒辦法進入你的房間……?」
「即使對方使用『異能』也一樣。就算對方想要瞬間移動,一樣無法進入。我的房間有特殊技術保護著——總而言之,就是施放了結界。」
原來如此,那時候學姊以為是我,所以才會不小心放犯人進去,最後還導致自己遭人殺害。
其實也等於是我間接讓學姊遭遇到危險,一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感到相當悔恨。
「嗬嗬……看到次郎同學那麼為我擔心,我真的覺得很高興。一直待在這裏的話,總覺得會依依不舍,我送你到學校外麵吧。」
「啊——好,反正出口離時鍾塔也不遠。」
學校後門出去之後就是雜木林了。讓學姊送我到那個小小的鐵柵欄門附近應該沒問題吧。
我同時也想著:反正識好像也在學姊位於時鍾塔裏麵的房間……
接著,我忽然覺得一切都相當可疑。
「對了,識說不定有可能就是犯人。」
我將從久寶那邊聽來的推論告訴學姊。
「真的嗎?」
「嗯。我和藤裏、久寶討論過,那時候久寶還滿捧場的……她認為有嫌疑的人共有三個,分別是學姊、我以及識。」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我們好像都沒有懷疑過我們自己呢。」
椎名町學姊似乎在思索些什麼,隻見她抬起頭看著上方。
然後又點了點頭。
「識同學是我的眷屬,所以我想她應該沒問題……」
的確,畢竟識是她的騎士、眷屬,所以應該沒問題。我也很希望自己能這麼想。
然而,在她那隻金色的瞳孔中隱藏的東西背後,一定還潛藏著更加駭人的東西。
「識同學如果真的想要殺我的話,不用特地選安全日,應該隨時都可以動手吧。」
「聽學姊這麼說,好像也是喔……」
學姊說得確實沒錯。
打個比方,如果識在完全取得學姊的信任之前,並不打算下手,那麼她就更加沒有必要挑在學姊的『安全日』動手殺人。雖然就像在實驗我的身體能耐一樣,她也有可能是在對學姊做不至於致死的實驗,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一切就會變成隻是想引起騷動,以及個人享樂欲望的犯罪舉動。
而且如果真的是她,在我和學姊複活時,她應該會主動表明『其實我就是犯人』。
「啊,對了。」
「嗯?」
「學姊是不是曾經說過,隻要你死了,我也會死?」
要是沒記錯的話,在我第一次曆經死亡又複活時……
『說得也是。如果我之後死掉的話,那你也會跟著沒命的。』
好像是我躺在學姊的大腿上時,她對我說的。
「喔,對啊!因為次郎同學的不死之身和我的性命是連結在一起的。」
「和學姊……連結在一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嗯,其實嚴格說起來,你並不算是不無之身,如果我死掉的話,那麼你也會跟著一起死掉。」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還真是責任重大呢。
也就是說,我必須要好好地守護學姊的性命。
感覺真的像騎士一樣,讓我覺得有那麼點驕傲。
「那識呢?她不會因為學姊喪命就跟著死亡嗎?」
「嗯,其他的眷屬並不會這樣。」
這麼說來,她還是有可能就是殺害學姊的犯人。
如果她和我一樣,殺害學姊對她來說就等同於自殺,那麼一切就不可能了。
「那個,次郎同學……」
說到這裏,學姊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雙頰發紅,用害羞的眼神偷瞄著我。
「就是,怎麼說呢……在危險的日子裏……我希望你能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可、可以嗎?」
危險的日子裏,一直陪在身邊。
欸,我說次郎啊,你不要聽到關鍵字就開始心跳不已好不好!
「當然沒問題。就算我的性命沒與學姊的生死相係,我也希望能夠守護學姊。」
我用力地握緊拳頭,這麼對學姊起誓。
「嗯……謝謝你。」
學姊把手疊在我的拳頭上,露出一抹平靜的微笑。
她那微涼的手,令人感覺非常舒服。
「不過,一直陪在身邊……嗯……感覺好害羞喔。」
「其實我也覺得很害羞。」
我也對著靦腆的學姊露出羞赧的笑容。
「啊,對了,次郎同學。」
接著,學姊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事,一雙眼睛睜得圓圓的。
「明天不用上暑期輔導,對不對?次郎同學,我們就來一次正常的約會吧!」
她對我提出了如此唐突的建議。
■ ■ ■ ■ ■
然後,事情就演變成現在這樣了。
「嗬嗬。」
隻是一起散步,椎名町學姊的心情似乎就相當愉快,讓原本擔心不知道約會該聊什麼話題的我輕鬆了不少。
光是看著學姊的側臉,我就覺得心滿意足。
很難相信她居然是夜族,而且還有人想要對她下手索命。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她能夠遠離這些紛爭,悠悠哉哉地周生活。
然後,就在那一瞬間——
我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於是迅速地將學姊往自己身上一攬。
「呀哇!?次、次次次、次郎同學!?」
「學姊,不要說話。」
我知道剛才感受到的氣息是什麼。
在母親對我進行『從現在開始我真的要殺你,所以你盡可能地搜索氣息逃開我的攻擊』訓練時,母親傳來的視線就是這種感覺。
不過,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我拚命地搜尋周圍。
「抱歉!」
我將學姊壓倒在路旁,並且伸出食指,對她比出「噓」的動作。
「唔……嗯咕。」
學姊吞回幾乎喊出口的叫聲,拚命地按住自己的嘴,控製住想要大叫的衝動。
咻。
這時,一陣風切聲劃過了我們剛才所在的位置。
哢哧。緊接著,一把飛刀便插在我們兩人倒下的位置前方。
「唔!」
我察覺到學姊倒抽了一口氣。
麵對這顯而易見的襲擊,我馬上爬起身子,以雙膝跪地的姿勢坐著保護學姊。
到底是從哪裏襲擊的?我們身旁有一般人正在走路,每們人看到我們突如其來的舉動,都露出驚嚇的表情;道路上也有車子行駛往來——看樣子,那些人並沒有注意到我和椎名町學姊遭人襲擊了。就算現在地麵上插著一把刀子,他們大概也不會想到這是有人要殺害我們而丟過來的。
而且『此時此刻的我』也是一樣。
再這樣下去的話,會受到周遭過多情報的影響,導致我無法鎖定該警戒的對象是誰。我不僅得『保護椎名町學姊』,還要避免犯人對周遭的普通人痛下毒手,更不能讓行人發現這裏正展開一場小小的殺戮。在這些前提下,還必須當場做出適當的判斷,對於已經擁有豐富情感以及正常高中男生意識的我來說,實在太困難了。
……再繼續下去,我和學姊最後可能都會受對方擺布。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要是用上了封印在右肩的那個能力,應該能夠應付吧?
我輕輕地以左手碰觸右肩,發現那個部分正在發熱。
『要使用封印在傷口中的能力時,你必須要有拋棄一切的覺悟。這裏指的「一切」,就是「所有的東西」。一旦使用了那個能力,殺手一族的力量一定能夠讓你解決當下的難關。但就最終結果來看,你卻有可能會失去一切,所以沒人能夠判斷這個做法到底是否正確。你一定要盡快成為能夠做出判斷的人。』
我想起母親所說的話——修正了剛才的想法。現在還不需要舍去一切,應該要集中意識,好好地守護眼前的事物才對。
我撿起插在步道上的刀,然後做出了備戰姿勢。我摘下眼鏡,閉上雙眼——讓精神集中。能夠破除這個難關的條件隻有一個——
『守護椎名町學姊』。
這一點也關乎是否會導致其他人受害,所以……
在黑暗的空間中……我感受到在意識的角落,有某種令人感到刺痛的東西。
「喝!」
張開雙眼的同時,我朝著意識感受到疼痛的方向丟出刀子。
馬路的另一側,距離這裏約三十公尺處有一間幽暗的民宅;民宅和我所在的位置之間隔著馬路與一片空地,光以肉眼無法判斷出那間民宅裏是否有人。對方一定是隱藏在民宅的牆邊或者是民宅當中。從那個位置應該很難以普通的手法將飛刀丟到我們這邊,也許對方是使用了某種發射裝置,或者是擁有某種特別的技術。
鏗。
介於我與民宅之間的空地處,發出了某種硬物碰撞的聲響。
我丟出去的刀子飛了約十公尺後,在空地碰上了襲擊者的刀,兩者碰撞落地後發出了剛才的聲音。
過去的我總是無法擊落媽媽手上的刀,有好幾次刀子甚至還刺入了我的體內。不過,此時對手的刀速比不上媽媽,所以——我辦到了。
「咦,剛剛是……」
學姊一臉憂惚地詢問道。
我原本以為對方會再次出手襲擊,但是——
咻。
原本衝著我們而來的殺氣忽然消失了,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接著,我聽到周遭立刻傳來了一陣騷動。
雖然很想馬上到那間民宅去確認狀況,不過又不能將學姊一個人丟在這裏不管。畢竟這很有可能就是對方的目的。
我決定暫時觀察一下情況……隨後,我認為應該已經沒有大礙了。
我再次戴上了裝飾用的眼鏡。
「呼……學姊,你沒事吧?」
學姊仍舊用手按著自己的嘴,瞪大雙眼,抬頭看著我。
「啊,沒事了,現在可以說話了。」
我如此說道,並對學姊伸出手。
我使力地抓住學姊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次、次郎同學,你好厲害!」
「什麼?」
「雖然以前就已經聽識同學說過了,不過你真的好厲害喔!你丟出刀子的時候,我覺得心跳得好快喔!」
哇,聽到學姊這麼說,真令人開心啊!
不僅如此,我環顧四周……發現身旁有好多人,有些人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們並從旁走過,有些人則是坐在車子裏麵。
這也難怪。我忽然在路上抱住學姊將她壓倒在地,然後又撿起了某樣東西,煞有其事地丟了出去。那些人八成是認為自己剛好遇上了某種奇妙的表演吧。
「哇呀~~次郎同學,你真的好棒喔……耶嘿嘿!」
學姊整個人變得軟綿綿的,簡直就像是遇到偶像的粉絲一樣。
因為學姊平常總是散發出一股遠離俗世的氣息,所以看到她這個樣子還滿令我意外的。
但是,這樣的學姊也好可愛。所以,一切都是正義。
「被別人盯上這件事確實讓我有點害怕……不過,次郎同學的舉動更讓我驚訝。真的很謝謝你!」
「啊,沒、沒什麼啦。學姊沒事就太好了。」
「嗯!我沒事!」
學姊精神十足地向我表示她完全無恙。
那些行人與車子裏的人看著我們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絲絲的溫暖。
嗯,也是啦。在旁人眼中看來,我們就像是蹲坐在路旁的笨蛋情侶吧。
「笨蛋情侶」這個詞聽起來似乎有點老套。下次再問問妹妹好了,看現在的人都怎麼稱呼正在卿卿我我的情侶。
「本人聽說二位正在進行不該進行的約會,於是特地來看一下。」
『呃!?』
忽然傳來的話語聲,讓我和學姊同時驚訝地轉過頭去,站在那裏的人正是疑惑地歪著頭的識。
在如此燠熱的天氣裏,她還是在製服外頭套了件長袖白袍,而且手也一樣放在口袋裏。她這樣穿應該很熱吧……不過識的臉頰上卻是滴汗未流。
「啊,啊啊……」
我不禁如此回應道,然後和學姊一起站起身子。
識一邊透過瀏海盯著我們,一邊說道:
「那裏的空地掉了兩把飛刀,本人剛才已經去撿回來了。」
說完後,識從口袋抽出手來,隻見她的手上握有兩把刀子,一把是我剛才撿起來之後丟出去的,另一把則是與我丟出去的那把形製相同的刀。兩把刀上麵都有裂痕,似乎是衝擊所造成的。
「刀子是你丟的?」
「不是。很遺憾,本人並未擁有那種水準的體能與技術。」
識馬上將兩把刀收回口袋裏,迅速把臉靠了過來。
總覺得那隻藍色的眼睛正閃爍著一股光芒。
「門次郎,你真不愧是本人看中的人選。雖然沒有這方麵的異能,但你不僅躲過了暗殺者的刀,甚至還能夠出手迎擊。真是驚人的技巧。」
「你都看到了?」
「沒問題。從二位開始約會之時,本人就一直看在眼裏。」
我實在不知道到底哪裏沒問題了,不過她的話確實令人感到相當害羞。
「暗殺者似乎已經不在那間空房子裏了。對方是否有使用異能?還是和你一樣,擁有卓越的技術?本人無法推測出這些問題的答案。抱歉。」
「啊,這部分倒是沒關係啦……」
原來識從一開始就一直注意著情況,而且還為我們搜集情報啊?
雖然識是一個讓人不敢掉以輕心的少女,不過她的確相當可靠。
就在我內心萌生出這股情感時,忽然想起她昨晚才剛毒殺過自己。
「對了,昨天你到底讓我喝了什麼?」
「本人後來也嚐試了一下那罐酪梨火花,那股味道著實相當刺激味覺。」
「嗯,確實是啦……」
光是用想的,就覺得那股討厭的味道好像又從喉嚨深處湧現似的。
感覺那股難以形容的氣味好像正通過自己的鼻子,我瞬間覺得渾身無力。
「呃,不是,我不是在問這個啦!」
「你要問的是毒物嗎?關於那件事,本人深感抱歉。」
識深深地彎下身子,對我鞠躬道歉。
真意外。我沒想到她居然會如此誠實地道歉。
「喔、喔。」
這也使得我沒辦法再開口抱怨些什麼。
「本人與門次郎同為香夜的守護者,本人判斷,今後必須進行更多驗證,以確認門次郎的不死狀態能夠達到何種地步。刺殺、毒殺的部分已經完成驗證,接下來還必須驗證絞殺、撲殺、輾殺、壓殺、燒殺、咒殺、斬殺、枯殺、滅殺……」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聽到識說出一連串極其危險的詞彙,我立刻慌慌張張地製止她。
「怎麼了?」
「這樣實在太過頭了吧!聽起來你好像打算全部都對我實行看看耶!」
「確認門次郎聽覺正常。很好。」
「一點都不好!你該不會真的全部都要對我嚐試一遍吧?」
「確認門次郎掌握狀況的能力極佳。恭喜。」
「恭喜個屁!這有什麼好恭喜的啦!識!」
不行。看來這家夥似乎是認真的。
「而且你居然還想要滅殺我。」
「本人很想知道若是連同你的形體一起消滅,結果究竟會如何?本人目前預計要以爆炸的方式來驗證。」
「不行不行,那樣一定會死的啦!」
「若是死亡的話,那麼驗證就結束了。」
「不管怎樣,絕對不可以!」
「那麼,請問你認為做到什麼程度是OK的?」
「任何程度都不行!總之,殺人是不對的啦!」
「這句話由你說出口,實在相當沒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