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倫。
在萬物沉睡的黑夜裏,清清亮亮的月亮睜著他明慧的雙眼,記錄著人類的曆史,人間的悲喜劇。
在一個家廟裏,一位年華老去的女人正跪在神壇前祈禱。陰暗的家廟被香火映得時明時暗,時日久遠,被香火熏得有些黃暗的神像表情變幻莫測,透過朦朧的香煙迷霧,女人高聲的吟唱仿佛惡鬼的厲嘶……
她在詛咒,詛咒另一對母子。
那個母親奪取了她丈夫的愛,那個孩子贏得了她兒子的心。
她恨,無窮無盡的恨意淹沒了女人,讓她不惜發出最可怕的詛咒。
“快住手啊,母親!”一個口被蒙住,綁在側麵房柱上的少年淒厲地叫喊,可是聲音經過布帛,變成細微怪異的聲響。
吟唱結束了,神壇前,留著長長黑發的女人將一把短劍刺進雪白的胸膛,她的血液慢慢地浸透神壇,在迷蒙的火光下,泛出詭異的紅光。
“母親……”少年嗚咽著:“為什麼……為什麼……”
“兒子,這就是你父子背叛我的報應……你會為此痛苦……永遠的……”
女人的氣息漸漸微弱,緊緊注視兒子的目光中卻流露出惡毒瘋狂的笑意……
一個月後,一名身著喪服的少年站在月神神廟前,求見神官長。
少年名叫蘇納姆,清秀的麵容上有著天青石色的眼睛。
“少年人,你走吧。”守門老者無奈地搖搖頭:“神官大人已經許多年不問世事了,他甚至不知隱居在哪裏,你再等也是沒用。”
少年聞言,雙眼流露出深入骨髓的哀傷。
老者看著低首無言的少年,暗暗心驚。
“娘,弟弟沒有罪,你為何不詛咒我和父親?”
蘇納姆暗想,自從母親珊朵拉自殺七天後,弟弟阿卡德就患上奇怪的病,高燒與無法進食折磨著幼小的身體,連埃及來的名醫都束手無策。可是為了不讓他擔心,弟弟強撐著衰弱的身體,笑著說自己沒事。
看到弟弟的笑,想起母親的瘋狂、死亡和她的詛咒,蘇納姆的心宛如刀割。
父親曼達卡夫厭惡他的妻子,所以隻是對外宣稱妻子病死,草草安葬了事,又去過他尋歡作樂的生活,至於小兒子的病,他完全不放在心上。由於某個特殊的理由,比起他的瘋妻,他甚至更憎惡自己的小兒子。
近幾年來,曼達卡夫沒有做過活,那些標著他名字的巧奪天工的金銀作品,其實是蘇納姆一手製造的。
當人們驚歎於那些栩栩如生的傑作時,曼達卡夫的名氣也越傳越大,成了神匠的代名詞,近一年來,連宮廷和神廟的部分神器都交給他製作。
蘇納姆並不怨恨父親,他明白父親心中有著深深的流血的傷口。
可是背負整個家族,照顧瘋母幼弟和醺酒的父親,同時還要完成精良的作品,以十四歲的年齡來說,他承擔了過於沉重的負擔。
看到醫生無奈的表情,蘇納姆確信是母親的詛咒成立了,於是他求見傳說中最有神通力,擅長咒語的月神南那的神官長,希望得到幫助。
但是神官長已經有許多年不見外人,算這天,蘇納姆已經連來兩個七天了。
“年紀輕輕卻有這麼深的悲傷……”看著眼前的少年,守門老者的心微微軟化。
眼前的少年看似柔弱,但是他每天從日出等到日落,風雨無阻,堅忍不拔,有著罕見的堅強性格。
“隻是那雙眼睛,悲哀如骨附蛀,深入骨髓,恐怕不祥……”
“有個機會……可以見到神官長,不過我不敢保證一定行。”老者終於開口了。
“請說!”蘇納姆眼睛一亮,為了弟弟,他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今天晚上,有場每年一度的圓月祭,月圓中天時,神廟最深處的幽室會打開,神官長就在裏麵與月神交談,那時周圍不會有人,可是這太危險了,少年人,打亂神祭,你會被殺,而且會死的很慘,靈魂也不得安息。”
老人搖搖頭,表示那是個瘋狂的主意。
“神官長大人隻在這時出現嗎?”
“是的。”
“隻要……可以救他……”決心已定,帶著微笑,蘇納姆謝過老者,離開了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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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為王都塗上金紅的色彩。
市集裏熱鬧非凡,過完勞累忙碌的一天,偷閑的人們三三兩兩聚在樹下、公共水池旁,清洗身體,消除疲勞,說些新聞逸事、小道消息,這是他們最好的消遣。
離開神廟,蘇納姆沒有回家,他穿過迷宮般曲折的小巷,來到一座敞開大門的宅院前。
“塔倫!”
蘇納姆的叫聲驚動宅院內正在練劍的高大少年。
少年生得強壯彪悍,看不出僅比蘇納姆大一歲,更象已經十八九歲的青年,深藍的眼和金色的頭發顯示出來自遠方蠻族的血緣。
他是行商拉爾夫的兒子,是蘇納姆的好友。
“呦~親愛的老婆~~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帶著戲弄的神情,塔倫仗著臉皮夠厚,大膽地說。
蘇納姆笑了笑,不禁想起剛認識時,塔倫認定他是女的,窮追不舍的事。
當時好不容易才讓著魔的他明白真相,結果他一臉的不爽,說:“我寧願你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