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歇沒有理會張勝,但是也不可避免的把張勝這話記在了腦海裏,還忍不住在心裏道:“皇帝故意讓寡人複都邯鄲,又想讓他的人出任巨鹿郡守,把寡人和臧荼徹底隔開,難道真是想對寡人動手?”
其實趙歇也早就有類似的擔心,首先他的王位並不是項康冊封,楚漢大戰期間,趙國又反複無常,不止一次的出賣漢軍往項康的脊背上捅刀子,那時候雖然是張耳主政,沒有實權的趙歇不是主要責任人,但是如果項康真的追究起來,趙歇還是脫逃不了罪責。
其次是趙歇在楚漢大戰期間幾乎沒有為漢軍立下任何功勞,趙軍是在趙相夏的率領下幫助漢軍作戰,趙歇惟一的貢獻僅僅隻是打著趙王的旗號支持夏行事,項康之所以捏著鼻子繼續承認趙歇為趙王,也隻是為了借助趙歇在趙地的影響力,盡快消化趙地的勝利成果而已,現在下已定,趙歇當然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第三則是項康在封王方麵的動作,放著那麼多六國王室之後不封,把能夠封的王位全部封給了他趕工生出來的兒子,向華夏九州變成家下的險惡用心簡直就是昭然若揭,在這樣的情況下,與項康無親無故的趙歇當然得擔心項康惦記自己的王位,也必須得害怕項康把自己除掉,讓他的其他兒子取而代之。
還是那句話,趨利避害曆來就是人之常情,雖張勝的旁敲側擊沒有能夠讓趙歇下定決心,但是在恐懼之下,趙歇還是不可避免的生出粒憂,也下意識的加緊了對漢廷各種舉動的注意,還悄悄派人潛往關中,探聽項康和漢廷的各種動靜。
在這個期間,臧荼倒是又找借口派遣親信來和趙歇聯係,趙歇卻因為一是沒有造反的膽量,二是害怕重蹈英布的覆轍,落入臧荼的陷阱被他賣了,故意連臧荼的使者都沒有見,心謹慎簡直到了極點。然而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到了十月深秋的時候,一個讓趙歇心驚膽跳的消息,卻突然傳到了邯鄲城汁…
這仿佛是一個與趙國沒有任何關係的消息,項康下詔,是為了防範喜歡在冬季作戰的匈奴在冬入寇中原,決定派遣漢軍大將公孫同率領一支軍隊北上,加強代郡的防禦。項康的這個決定雖然看似平常合理,可是讓趙歇魂飛魄散的是,項康竟然是讓公孫同率軍從井陘東出,取道實際上被漢廷控製的趙國恒山郡北上代郡!
“難道皇帝真要對寡人下手了?他的軍隊進入了恒山郡後,隻要突然東進武垣,馬上就可以切斷寡人和燕國的道路聯係啊!”
生出了這個懷疑後,趙歇連續幾都是徹夜無眠,然後在經過了一番痛苦的思想鬥爭後,趙歇拿定主意,在例行的朝會上突然做出了一個重要的人事調整——以獎勵臣子李元治郡得力為由,把漢軍收複邯鄲時任命的邯鄲郡守李元升遷為趙國假相,讓自己的同族趙寒取代李元出任邯鄲郡守,接管邯鄲郡的民政和郡兵控製權!
讓趙歇戰栗,他宣布了這個決定後,與會的趙國官員竟然鴉雀無聲,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清楚聽到,周叔替項康封的趙相夏更是神情複雜,看著趙歇幾次欲言又止。相反的,過了許久後,倒是被趙歇明升暗降剝奪權力的李元主動開口,向趙歇行禮謝道:“微臣叩謝大王提拔。”
“愛卿不必客氣,這是你應得的,免禮吧。”
趙歇含笑回答,卻全然不知自己的笑容其實比哭還要難看,又微微垂頭,在心裏道:“不要怪我,寡人也是被逼如此,如果寡人不趕緊把邯鄲郡的郡兵兵權拿回來,皇帝一旦真的對寡人下手,寡人就真的隻能當一隻待宰羔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