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小房間內沒有床,隻有一大片羊毛氈鋪在青石磚地麵當作就寢的墊子。青布衣裙青布包發,頭頂拱起兩個弧度飽滿的栗色發髻。除了臉型較為圓,容顏和尉遲鶴酷似的金沐寧。尤其是那一雙眼褶清楚分明的丹鳳眼,那雙眼所剩餘的雍容和威儀在這五年無欲無求的歲月中已經淡漠了許多。昨日,山下的小僧來報說她的鶴兒和那個沒有什麼心性骨氣的廢物要來這兒。她的心裏還是顫動不已,五年了她決絕地忘卻塵世隱居這豪無人煙的山巔從不後悔。唯一心念的是女兒過的好不好她很想知道。選錯了丈夫等於丟失了在金氏皇族的顏麵,族中聚會她已經沒有信心參與多年。尉遲建德那個廢物納了小妾就要容不下她,可氣地是端木吉祥攛掇皇兄賞賜那個宮女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拒絕。婆婆為了製止端木吉祥繼續此舉,又給續了填房。弄得自己連個清靜的日子都過不了。婆婆是好意她知道,可這廢物竟然聽信那個宮女的話責罵她。她活到三十歲還沒有被誰責罵過。
五十多歲的張嬤嬤挑廉入內,輕手輕腳一貫地聲調高亢有規律從她過早的皺紋滿麵地臉上回響出來:“公主殿下,錐子他睡了。”說完就打算退到外間她的小居室。金沐寧嘴角微有弧度的道:“張嬤嬤,我的鶴兒就要來了!”
張嬤嬤直挺得背影轉回頭微笑:“是啊,公主。老奴也想念郡主了,這次公主會不會要下山呢?”
山中數年主仆間不再像塵世間那般小心翼翼地遵守繁文縟節,反而言語也不再隱藏心緒。金沐寧也不怪她,隻是陷入一場深思而不語。張嬤嬤隻好識趣地退下了。
大金寺山巒間蜿蜒的石階上不長的隊伍自天未明就開始登峰的路程,前頭由侯府的精壯侍衛和火力仁領行,尉遲建德和尉遲鶴居中而行。
由於火力仁的步速較快,跟著的侍衛們也緊跟著他的步子,跟的累了心裏就有不服氣和羨慕此人的腳力。幾個人沒時間嘀咕心裏還是感歎道:“敢情這吃素的耐力還是比較強啊。走了半日他們自己都不乏沉重的身子就要搖擺了,那小子還是氣定神淡地走在前方。”
正午時候,眾人在迤邐的山石階盡頭望見了玉女殿高高的三層樓閣。尉遲鶴不顧疲勞快步趕上火力仁,一同步上玉女殿前的石階入了山門就看見院子中端著食物圓盤的張嬤嬤。張嬤嬤那聲音還是洪亮的喚她:“我的郡主啊!老奴沒有眼花吧?”
尉遲鶴的乳母便是張嬤嬤,記憶中對她的依賴比母親更甚。當然她最想見的還是她娘,此刻張嬤嬤身體還是挺拔硬朗的說明母親在這裏也是安好的。她給張嬤嬤笑著回應了一聲:“是我啊!您沒有看錯啊!”說罷飛步上了三層樓的頂層。
張嬤嬤對著尉遲鶴的背影看了又看,喜悅的眼淚蹦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