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人隻是遠遠站著。
也不怕掉下去。
一路上寅淼拍著子坤的馬屁。
寅見師兄時時看他一眼,又偶爾看我兩眼。
我咬著一根瞿羅草,看流雲飛散。
不會真的掉下去吧?
出發前,祝餘已大概介紹過,這次的五山少殺會,定在西邊的小次山,那是八殿下負屭的地盤。據說小次山風景絕佳,而且特產五色水晶石。寅淼一直嚷著要搞些回去跟師兄弟們炫耀炫耀。
除了石頭,小次山的另一個特產就是美人。自負屭而下,門中弟子個個絕色。
而且,“這次又可以看到四個天仙妹妹,不曉得多少師兄弟眼紅哦。”寅淼一臉垂涎。
瞧他這點出息。
“什麼四天仙?”我忍不住問。
“嘿嘿,醜阿師兄你不知道,整個五山,隻小次山和浮玉山收女弟子。浮玉山的五殿下狻猊,因為從來不收比自己漂亮的女弟子,所以他門下的仙女就沒有小次山的漂亮。小次山八殿下門中有四個姑娘,都是寅字輩的,取名春露秋霜,雖說大家都是仙,但那四個姑娘,才真正是天仙一般的美人。我們五山的弟子,給她們四個起了外號,叫‘四小寅仙’。”
寅淼說著,咽了一口口水。
四小淫仙。這名號太銷魂了。
“我看那個負屭也很臭美,怎麼他就不怕收比自己漂亮的女弟子了?”我想起望仙澗初見,那兩個冰雕玉琢的殿下,分明哪個都不是虛懷的主。
寅淼搖搖頭。“醜阿師兄你有所不知,負屭殿下早說了,除了日後羲和,這天下美人,他認了第一,哪個敢說自己是第二?”
原來如此,他不怕,隻是因為覺得沒人比他美。真有意思。
不過他已經美成那樣,那日後羲和,不知道又是什麼樣的姿彩?
我想得有些出神。“可還有什麼出名的美人看麼?”
問完這句,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子卿好像看了我一眼。
寶貝,我就是隨便問問。
“女的就罷了,浮玉山上倒是還有四個有名的美人師兄,也是寅字輩的,名號吉祥如意。我們五山的弟子,管他們叫‘四小寅少’。”
四小淫少。
我忍不住笑。果然排名寅字輩,是件很無奈的事。
一麵難免悵惘。
想著這樣的聚會,可以賞美人,說八卦,看打架,順帶出風頭,本是多麼賞心悅目的熱鬧,如果子卿跟我仍如從前一般,兩個說說笑笑,不,哪怕他還是那一張小冷臉擺著,偶爾給我個小媚眼,這一趟走,得有多麼開懷。
心裏堵得像塞了幾團爛棉花。
此時空茫一片裏出現一團五色石光,繼續行進,但見一座挺秀山峰漸從雲中穿透而出,其上點點閃爍。嘲風催動祥雲向下,卻是小次山到了。
祥雲越漂越低,一大片水晶鑲嵌裝飾的空地顯露出來,上麵早站了大小成群的五山弟子,看袍子顏色,好像隻差我們是最後一批。
正中央的地方,一整塊浮玉山漢白玉雕就的平台,想是比武的場所。
祥雲降落前,小次山知客穿著五色禮服,站在迎客台最高處,大聲誦詠:“招搖山嘲風三殿下,率招搖門下弟子駕到——”
這最後一個字拖得恁長,我見嘲風也沒有下去的意思,果然空中突然綻開五彩火花,眩光裏出現幾個大字:小次山上下恭迎招搖來客。
一時地上眾弟子又紛紛跪下行禮。
嘲風這才微微頷首,懶洋洋給個笑,摟著朱厭,慢騰騰下了祥雲。
我心中十分慶幸我們是最後一個到的。
如此即免了跪拜其他殿下的禮,又可占嘲風的光享受別人的跪拜。
及後才知道,這並非巧合,隻要是集體聚會的場合,嘲風永遠都選擇最後一個到。
原因無他,此人就是覺得,最後出場的人物,總是最重要的。
而眾人也應該期盼著,他萬眾矚目的姍姍來遲。
為這個,我後來也問過卯丁,你說狻猊殿下和負屭殿下,都自負美人,所以才招女弟子;蒲牢殿下也就罷了,估計是不喜歡女人嬌滴滴的樣子;囚牛殿下大概隻對畜牲感興趣,但我們的嘲風殿下,人長得即不比前兩位殿下差,臭屁程度好像也不遑多讓,怎麼招搖山就不見半個女弟子呢?
卯丁隻是曖昧一笑。
“嘲風殿下不招女弟子,一來是怕所有女弟子都迷上他,糾纏不清,還整日無心修仙;二來麼,整個乞羅仙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實嘲風殿下,隻喜歡男人。”
這倒是讓我很吃驚,轉手給他腦袋一記。“罵我不是人是不是?什麼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麼重要的八卦,居然留到現在!倒要我問了才說。
隨嘲風走到迎客案,一行人給已在座的四位殿下鞠禮。
負屭今日穿的照舊是七色霓裳,想來平日裏已經夠隆重,所以不再刻意打扮。整個人仍是冷冰冰的,隻淡淡頷首,也不因為是主人,就多說幾句。
蒲牢的玄色袍子上裝飾了銀色花紋,以示隆重,麵無表情地掃視一圈。
囚牛這回倒幻做人形了,隻是眼如銅鈴偏外凸,嘴成四方複大開,那模樣看上去比牛還像牛。
我倒覺得他化人形有些多此一舉。
然後是斜靠著獅子雪霰的狻猊。他今日的白袍子,上半幅鑲了白色九尾狐毛,下半幅嵌滿透明寶石,直如淚珠晶瑩,一對腳仍是赤足,隻腳踝處綴了圈水滴狀藍色寶石,與他披散肩頭的瑩藍頭發遙相呼應,益發襯得肌膚如雪。
他斜著眼慢慢掃視了一番,瑩瑩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抿嘴一笑。
“嘲風,你居然帶了這醜阿小子當代表,莫非招搖山已經放棄了這場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