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醜仁隻是斜眼瞥瞥他們,也不理睬。
“我說醜仁師兄,你坐了我們的位子本來也沒甚麼,說一聲兄弟們也不見得不肯,但如今你把這樣上不得台盤的東西,一並拉來坐了,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呢?”
又一個小子陰測測地加一句。
上不得台盤的東西,莫非,說的是我?
“老子們喝酒,嚷嚷什麼嚷嚷?”
可能沒想到醜仁說話這麼難聽,那小子頗愣怔了一下,怒道:“叫你一聲師兄你還來勁了啊!”
我拖住醜仁暴起的身子,衝幾個溫和地打了個招呼。
“幾位身著白衣,英俊瀟灑,想必就是浮玉山的四寅少“吉祥如意”師弟了,久仰久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四個肯定沒料到我居然這樣好姿態,麵麵相覷一會。最先說話的那個咳嗽一聲,帶幾分傲慢道:“你早些這般識趣,我們也就不與你們多計較了,這便速速讓位吧。”
我一麵聽一麵點頭行禮。
“卻不知道師弟們具體名諱……”
那人頓一下,指著自己:“在下寅祥,”友指著身邊幾個依次介紹,“寅意、寅吉和寅如。”
我嘻嘻點頭,一麵努力睜眼仔細打量。
“四位果然人中之龍,寅吉師弟齒燦黃金,寅如師弟麵若銀鏟,寅意師弟目不斜視,至於寅祥師弟你麼,耳大過人,威風凜凜,不愧我輩典範啊!”
我話一說完,對麵四個是臉色變幻,身姿蕩漾,旁邊早聚起的一群看熱鬧的小子無不開懷大笑。
老實說這四小寅少長得頗為英俊,隻是寅吉牙齒稍黃,寅祥兩耳有點招風,寅如皮膚白淨,可惜有些地匏天,寅意雙目翦水,卻微有散光。
但凡一個人長得不錯,總對自己的長相十分在意。這些小缺陷並不影響整體,但本人肯定特別留心。我之所以清楚這一點,是因為自小就擅長以此自衛。
珊瑚姑娘曾說:“瓊安啊,如果你嘴不這麼毒,你要實在娶不到媳婦,我都可以將就嫁你,就算有這個胎記我也不嫌棄。”
這吉祥如意四少分明氣得半死,但我話裏沒有明確口實,他們一時也不能翻臉。
然後就聽醜仁突然說一句。“你們寒暄完就撤吧幹嘛老戳在這裏妨礙我和醜阿兄弟喝酒?”
一聽這話,寅祥怒極反笑,手指敲著台麵。“這桌上分明寫了‘惠請浮玉山嘉賓’,我就不明白了,你兩位是眼神不好,還是壓根不識字?”
是這樣麼?我斜眼看去,桌麵上似乎是有個漢白玉的小牌子,寫的有字。
怪不得子卿他們非去了對麵坐,原來不是避開我。
真好,這一高興,我不由嘻嘻咧開了嘴,一下捧住了寅祥的臉。
“誰說我不認字,你臉上這麼大個‘蠢’字,我認得好生清楚。”
這一句下去,那幾個終於炸了鍋了。
寅祥被我捧住的小白臉立時變了小青臉,身子都抖了。
“娘的,寅祥少爺我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呢!”
他打掉我的手,當胸給我一掌。
我此時早有了八分酒意,本就站不大穩當,胸口這一受力,立時身子後仰。
然後身邊笑著喝酒看熱鬧的醜仁師兄一把接住我放下,隻一腳,將這個推我的少爺踢飛了。
“賊你媽媽這是小次山不是你浮玉山賊你小娘娘我醜仁今天就坐你位子怎麼了賊你老姐姐的我兄弟你們都敢打真是吃了豹子膽啦!”
這一腳下去,直把人踢到對麵右首第二張桌子,隻聽得一片“丁零嘡啷”,杯盤狼藉後是尖叫連連,那些尖叫聲甚是耳熟,好像是那什麼四小寅仙。
看了這一腳,我也算知道了,醜仁跟我打招呼時到底是手下留情的。
剩下那三個愣了片刻,紛紛擼起了袖子。
“想打架是不是,少爺們怕你啊!”
我其實是有心換座位的,我當然想換座位,我要坐去我的親親子卿旁邊麼。
但是,那得我自己想去。
現在這樣,是有人逼我讓座,我能願意嗎?
醜仁師兄都為我出腳了,我跟他同喝一壺酒,同排一輩分,我能就這麼走了嗎?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直接撲倒一個。
打架就打架,說那麼多廢話作甚。
周圍人一聲怪叫,就聽見狻猊帶笑的聲音響起:“這是怎麼了,正經比賽還沒開始呢,就耐不住先打上了啊?”
然後是蒲牢淡淡的口氣:“負屭你說準備了節目助興,就是這個麼?”
再然後是囚牛的哈哈大笑。
再再然後就聽寅吉祥如意中不知道哪個說:“稟告幾位殿下,弟子們見兩位師兄占了本該是弟子的坐席,不過是好意詢問了一句,沒成想醜仁師兄脾性那麼大,竟然抬腳傷人,把問話的寅祥師兄給踢飛了,弟子們也相當惶恐,卻不知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兩位師兄。”
好小子,即使是神智半不清的狀態下,我也不由佩服這話說得高明。
負屭冷冷問道:“醜仁,人是你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