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慈最擅長的就是在事情都要塵埃落定的時候出來當和事佬,好彰顯自己嫻熟大方,溫婉得體,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副憐憫眾生的“聖母慈悲心腸”,好像不這麼做都突出不了她名字裏“心慈”那兩個字。
可惜駱心安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做,即使沒有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這本來也是她計劃中的一環,這會兒聽她這麼一說正中下懷,這次洛心慈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正好替她這個“仇人”做了嫁衣。
想到這裏她的眼睛裏不由得精光一閃,嘴角翹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可惜速度太快還沒等別人捕捉到就一閃而逝。
她點了點頭,一幅非常認同的表情,再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沉然一片,坦蕩的說,“二妹說的有道理,若是沒有其他直接證據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搜不到什麼東西就是這男人一派胡言,到時候咱們自當拖這賊人出去杖斃,還小妹也還心安一個公道,省得小妹誤會我處處針對她。”
一聽這話洛婉婷的眼睛裏又冒出一線希望,趕緊附和著點頭,她自己的屋子她最了解,今天剛住進來的時候她身邊的丫鬟還徹底打掃過一番,絕對沒有任何跟男人有關的東西。
老太太青著一張臉,也清楚為今之計也隻能如此,雖然她知道洛婉婷是個一心向上爬一肚子心眼的性子,但是這年頭知人知麵不知心,不管是突然出現在她房間裏的男人,還是她莫名其妙叫人插艾草的行為,都讓老太太沒法裝作視而不見,更何況眾目睽睽之下,幹出這種豬狗不如的勾當,連她這張老臉皮都覺得羞恥。
吩咐下人在屋子裏仔細搜查之後,整間屋子除了悉悉索索搜查的聲音又一次陷入死寂。
洛婉婷似乎終於有了底氣,這會兒連眼睛都恢複了神采,看到下人們在她屋子裏翻箱倒櫃一直一無所獲,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偏過頭狠狠瞪了駱心安一眼,露出一抹挑釁的神色。
賤-人,就算你機關算盡最後還不是棋差一招?隻要沒有切實證據,老祖宗肯定會站在我這一邊。
駱心安回以笑容,衝她眨眨眼睛,露出一抹幾乎可以算真誠的目光,現在勝負還未定,你著什麼急呢?
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黃毛丫頭,擱現代不過是個剛上初中嘴裏還含著糖塊黏爸媽的年紀,是這個時代讓他們早熟,有了勾心鬥角的心思,可說到底心智還是不成熟,遇事就大吵大鬧,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最後怎麼死的估計都不知道,她作為年長她這麼多的長輩,當然要寬容一些,目送她最後一程。
翻箱倒櫃搜查一圈,仍然一無所獲,所有下人魚貫而出,老太太在心裏鬆了一口氣,臉上終於露出些許舒心的表情,隻要不是真的跟男人有染,哪怕是落個教養不善的名聲,也總好過毀掉女兒家最重要的名節。
可就在一切即將塵埃落定,幾乎要抓那滿嘴謊話的村夫去見官的時候,最後一個下人卻急匆匆的跑出來,“老祖宗,四小姐的床上有發現!褥子下麵有一件男人的衣服!”
一句話擲地有聲,整個屋子片刻的死寂之後一片嘩然,以老太太為首的洛家所有人臉上頓時一片慘白,洛婉婷瞪大了眼睛,踉蹌了幾步,兩腿一軟撲通一聲癱倒在地,發出前所未有的驚恐叫聲。
“這不可能!”
駱心安勾了勾嘴角,這最後一張牌,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
聽完下人的彙報,老太太半天沒有說話,若是剛才她對洛婉婷還有一絲放縱的話,如今她的眼睛裏已經是一片寒冰徹骨,此刻看著洛婉婷吵鬧哭叫的樣子,她隻覺得一陣厭惡,氣到極致她反而鎮定下來,這會兒一張臉鐵青一片,隻是瞥了洛婉婷一眼,就讓她害怕的打了個哆嗦。
好一個張牙舞爪的瘋丫頭,好一個不知廉恥的蠢貨!這個時候她都有一巴掌抽死洛婉婷,當做洛家從來沒有這個人的衝動!
這個蠢貨鬧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也就罷了,還搞得人盡皆知,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她想大事化了,或者私下裏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那個野男人,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都不可能。
因為她現在還是洛家的一家之母,必須要保持大氣端莊,哪怕心裏再恨不得處之而後快,表麵上也得秉公處置,不能有一絲一號的偏頗。
“帶我去看,那衣服在什麼地方?”
她撂下這話,徑直往內間走,身後跟著一屋子的人,走到裏麵早就有丫鬟在床邊候著,一見老太太麵若冰霜的走進來,都嚇的趕緊低下頭。
“老祖宗,衣服……就在這裏麵。”下人指了指洛婉婷的床,不敢再靠近一步,如今這麼多主子都在跟前,若是沒有主子命令他怎麼敢隨意觸碰小姐的閨床。
老太太冷哼一聲,回身掃了一眼目眥欲裂的洛婉婷,撩開簾子猛地把床上的紅綢錦緞大被掀開,連帶著床上的枕頭和檀木首飾盒全都掀翻在地。
“嘩啦”一聲巨響,首飾盒裏的東西灑了一地,洛婉婷的心嚇得驟然跳了一下,可是仍然硬著脖子站在原地,絲毫沒有一點悔改的態度,事到如今嘴裏仍舊不斷重複著,“老祖宗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你要給我做主!”
老太太甩開她的手,在枕頭掀開的一刹那,她看到了下麵藏著的一件男人衣服,而且還是那種穿在裏麵,如果不是睡覺更衣,旁人根本就看不到的貼身裏衣。
一刹那,老太太的眼睛幾乎快冒出了火,她死死地攥住藏在袖子下麵的手指,保養得當卻已顯老態的手背,因為太過用力跳起了一條條猙獰的青筋。
她冷哼一聲,給旁邊兩個下人遞了個眼色,厲聲嗬道,“孽障,給我跪下!”
“老祖宗您這是寧願相信外人也不相信……啊!”洛婉婷想要上前抓老太太的手,可身子剛一動,話還沒說完,膝蓋就被兩個下人在背後狠狠踹了一腳,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她疼得尖叫一聲,“你們這群狗奴才竟然敢打我!?”
“啪!”又一聲巨響,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她臉上,洛婉婷的左臉當即腫了起來,甚至連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老太太憤怒的收回手,“孽障你幹出這種醜事,打你都是輕的!怎麼,我這一家之母還打不得你了不成!”
洛婉婷當即就委屈得哭了起來,一張臉麵無血色,趴在地上抓著老太太的衣角哭訴,“祖母,如果連您都不相信婉婷,那這世上還有誰相信孫兒是冤枉的?”
老太太早就氣的咬牙切齒,這會兒聽她這麼一說,怒極反笑,冷哼一聲,“你是冤枉的?還想讓我給你做主?那你倒是先給我解釋解釋這件衣服到底為什麼會在你的床上!”
說著她抄起男人的衣服一下子扔到洛婉婷的臉上,衣服落地,在場所有人都看到這是一件男人的裏衣,一時間看著洛婉婷的眼光更加鄙夷,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這會兒甚至都不再避諱。
“嘖嘖,真是好不要臉,都被抓了個現形了還死不承認。”
“可不就是,要是沒有私下有染,一個女兒家的床上怎麼會有這種男人貼肉穿的衣服。”
“先前說什麼自己長疹子非得要艾草,鬧得整個青雲觀都不得安寧,敢情是為了給自己私會情郎打掩護啊?”
……
一句又一句刺耳的話鑽進耳朵,再低頭看看那件還泛著廚房油煙臭味的衣服,洛婉婷整個人都慌了,整件事情早就脫離了她的掌控,她雖然安排了男人去迷-JIAN駱心安,可是卻沒有讓他這樣設局誣陷。
這就是個精心設計的圈套!一環套一環,讓她根本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