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才冷聲譏諷道,“六弟這話是什麼意思,作為大晟子民,不能上陣殺敵報效國家,各種退縮逃避,又豈是男兒所為?”
“六弟,你連送命砍腦袋都不怕,卻怕上陣殺敵,難不成你是個自私自利的懦夫?”
聶毅說這話一聽就是故意轉移話題,拿話激他,聶暻在心中冷笑,目光越發的幽深。
如果可能,他又何嚐不想上陣殺敵,報效國家,征戰沙場是每個男兒從小的夢想,他當然也不例外,更何況他本來就是皇子,理應肩負起保家衛國的重擔,如果能以一己之力,對抗蠻夷,換來大晟百年安寧,他必定責無旁貸。
但凡他心裏有一丁點膽怯,當初在老皇帝還在世的時候,他也不會主動請纓上陣殺敵,可他不怕戰死沙場,卻怕背後的毒槍冷箭,聶毅說這話的目的其實已經昭然若揭,他之所以沒有用逼宮造反的罪名直接將自己處死,是因為他心裏很清楚,即便他一口咬定世事就是如此,朝臣心中也會對此心存疑惑。
如今老皇帝剛剛駕崩,聶毅根基未聞,如果急於將聶暻滅口,就等於間接告訴所有人這整件事背後另有隱情,一旦群臣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他這個新皇的寶座也注定沒法坐的安穩。
可如果以將功贖罪的名義將聶暻派去漠北戰場,不僅能換來一個賢君的美名,還能悄無聲息的轉移所有人的視線,一旦聶暻出了京城,朝中官員的注意力就不會再放在他身上,到時候聶毅隻要在軍中動些手腳,就算聶暻最後送了命,也叫戰死沙場,和他聶毅沒有半分關係。
到時候他成了名垂千古帝王,而聶暻卻隻能變成一捧黃土,屍骨無存,這如意算盤他聶毅倒是打的響亮。
聶暻在心裏無聲的冷笑,抬起頭目光幽深的與聶毅對視,“皇兄既已經計劃好全局,又何必來問我的意思?如果我今天拒絕你的提議,堅持要以身赴死呢?”
聶暻倚在身後的龍椅上,微微一笑說,“你拒絕就是違抗聖命,逼宮造反,抗旨不尊,藐視聖顏,哪一條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朕給你活命的機會你不選,那朕也不勉強你,隻不過你犯下這種滔天的罪行,以一人之死,根本不夠償還罪孽,你靖王府上下百十口人都會跟你一起陪葬。”
說這話的時候,聶毅手裏還把玩著駱心安的那枚耳釘,他這一番話看似要禍及整個靖王府,實際上隻是拿駱心安來做要挾,警告聶暻,當初他可以砍駱心安兩刀,現在就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他知道駱心安是聶暻唯一的軟肋,而這根“軟肋”被他牢牢地捏在手掌心裏,他就不信聶暻不乖乖就範。
聶暻看著他示威一般的表情,在心裏露出譏諷一笑。
果真如此……他這位好皇兄除了拿一個女人做要挾以外,就根本就不能把他怎麼樣了。
“怎麼不說話了?六弟,你可要考慮清楚,別腦袋一熱做了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選擇。”
“不用考慮了,我去便是。”
聶毅沒有從聶暻臉上看到怒不可遏的神情,反而一臉的平靜,淡漠的好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一次出征勢必九死一生,也把聶毅一肚子的冷嘲熱諷狠狠的堵了回去。
既然聶毅等著看他的痛苦和憤怒,他就偏不讓他如意,他何嚐不知道這一路去漠北有多麼凶險,也不是不清楚聶毅可以拿駱心安要挾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後會沒完沒了直到自己咽氣為止,但隻要有一線可能他也不願意拿駱心安的命去賭。
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明白老皇帝當年為什麼會選擇斬斷感情,變成一個冷血無情之人,因為在皇權爭鬥的巨大漩渦裏麵,根本就不需要感情,一旦動了情,就等於有了一個致命的弱點,到時候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將你置於死地。
所以即便以前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怪病,認為死是解脫,現在有了駱心安,也變成了瞻前顧後之人,他不怕自己送命,卻沒法讓自己最愛的人承受失去的痛苦,他舍不得,也賭不起。
所以他寧願用自己的命賭一把,這一次聶毅若是弄不死他,他日他必百倍奉還!
聶毅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麼幹脆,危險的眯起眼睛看了他許久,也沒看出一丁點端倪,隻好冷笑一聲,大手一揮,“好,六弟如此明白事理,朕心甚慰,朕就封你為驃騎大將軍,即日趕赴漠北,抗擊蠻夷,壯我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