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暻沉了口氣,雙手一環將駱心安摟在懷中,半響之後才低聲說,“太後和王家怕是要反。”
駱心安倒吸了一口涼氣,“……要反?”
聶暻臉上露出一抹譏諷,點了點頭說,“剛才收到探子來報,王國邦今晚潛入了靈鳳宮,相比他已經是按捺不住了。”
駱心安眉毛一挑,露出驚訝的神色,“在這種敏感的時候……他潛進了太後寢宮?”
“的確如此,不過也沒什麼可驚訝的。”聶暻勾了勾嘴角,眸中的譏笑更深了幾分。
“可是聶毅剛推行了均地令,他就深夜跑到太後寢宮,就不怕被人撞見告他一個穢亂宮廷之罪嗎?”
“正是因為剛推行了均地令,王國邦才必須這時候不顧一切的進宮,哪怕會被人撞見他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因為跟滿門抄斬相比穢亂宮廷又算得了什麼罪名呢?”
聶暻的一句話讓駱心安立刻明白過來,眼睛裏精光一閃,“所以……你的意思是聶毅這次的均地令大傷了王氏一族的元氣,所以王國邦才不得不狗急跳牆出此下策?可是就算他深夜來找太後,也不能證明他是準備謀反啊。”
聶暻點了點頭,一邊撥弄著駱心安額前的一縷碎發,一邊似笑非笑道,“你仔細想想,太後之於王家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她從入宮開始的那一天就已經注定是王家安插在宮中的一枚棋子,這枚棋子若是贏了,那皆大歡喜,若是輸了就可以立刻舍棄,就是這樣一個隨時可能被家族拋棄的女人,如今都已經失勢了,王家卻還沒有放棄她,說明了什麼?”
“如果王家還像以前那樣如日中天,這時候完全可以舍棄太後,在家族之中再選一個女人安插在聶毅身邊,換取在後宮之中更有力的支持,可王國邦卻沒有這麼做,反而退而求其次,將希望完全壓在了早就已經失去聶毅信任的太後身上,這說明王家眼下已經沒落到孤助無緣的地步,如果現在他不壓榨完太後在後宮之中的最後一點力量,很有可能日後要麵臨滿門覆滅的絕境。”
聽完這話,駱心安緊緊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才眯起眼睛說,“而他如果真的像造反,就必須要借助後宮的力量來個裏應外合,否則隻是靠單純的興兵恐怕很難打破這層宮牆,而放眼整個後宮,能幫他這個忙的人也隻有太後了。”
聶暻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著說,“你還真是一點就透,我才剛說了個頭,你就把前因後果全都猜出來了,現在竟然都學會搶答了?”
這話讓駱心安想到某年春節晚會的小品,這會兒被聶暻說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感,她噗嗤一聲就笑了,“我這還不是名師出高徒麼,多虧老師教導的好,是不是啊老師?”
駱心安仰著頭,用那雙澄澈的墨色眼睛晶亮亮的看著他,當跟他的視線相遇之時,她又故意作了個鬼臉,聶暻被她這副壞兮兮的表情引的心頭一熱,一本正經的說,“你這樣說,為師可是忍不住要收你學費了。”
接著還沒等駱心安反應過來,已經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唔……”
駱心安眼睛一怔,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這時聶暻的舌尖已經撬開了她的嘴唇,在她的口腔裏細細密密的舔了一遍,直到她快要窒息的時候才放開了她。
分開的一刹那,兩個人的嘴唇拉出一條曖昧的銀絲,聶暻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意猶未盡的表情,“為師可不輕易收徒,你也算是關門弟子,所以今天就先收這麼多,剩下的等兒子落地再補上。”
駱心安哭笑不得的斜眼瞪他一眼,抹了把嫣紅的嘴唇,抬腳不輕不重的踹了他一下,“好好的說著正事,耍什麼流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真有人來我這兒舉報,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暗中幫王國邦一把。”
聶暻一挑眉毛,露出一抹頗有深意的笑容,“誰說讓你幫他隱瞞?這件事非但不能幫他們,反而要直接捅到聶毅那裏去。”
駱心安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為什麼?如果我們幫他們隱瞞,到時候讓王家打聶毅一個措手不及不是很好?一旦把這事告訴了聶毅,就等於讓他提前有了戒備,到時候狗咬狗……”
話還沒說完,她卻陡然停了下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一下反應過來,“我懂了,你是想讓他們雙方狗咬狗一嘴毛?”
聶暻翹了翹嘴角,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望著窗外的隨風飄動的紫櫻花,笑著說,“這樣不是很有趣嗎?王國邦和太後這會兒恐怕對聶毅已經除之而後快,而聶毅早就已經對這幫外戚起了殺心,若是知道他們竟膽敢造反,恐怕會更加瘋狂的將他們置於死地,到時候他們廝殺的越激烈對我們越有好處,而我們要做的隻是靜觀其變,置身事外看好戲就可以了。”
駱心安總算是明白聶暻肚子裏打的是什麼主意,不僅笑著眨眨眼,“我明白,你是想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聶暻笑了笑,剛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小太監尖利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駱心安瞳孔驟然一縮,接著剛才還滿是笑意的雙眸瞬間冷了下來,聶暻此刻的臉色就更不必說,陰沉的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
就在兩人臉色陡然突變的時候,聶毅已經走進了大殿,甚至在駱心安的角度都已經看到了他明黃色黃袍下擺。
即便心裏有再多的不甘願,兩口子也不得不這時候分開,駱心安一把抓住聶暻攥的死緊的拳頭,無聲的搖了搖頭,用口型輕聲急語的告訴他,自己一個人應付得來,讓他快走。
腳步聲越來越近,聶暻陰厲的看了外麵一眼,湊到駱心安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你什麼都不必做,隻要泡好你的紫櫻茶”之後,翻身一躍跳出了窗子。
而他的身影才剛從窗口消失,聶毅就已經邁步走了進來。
駱心安甚至都來不及問一句“這紫櫻茶到底有什麼用處”,就不得不在臉上掛出笑容,上前躬身行禮,“臣妾參見陛下,陛下今日這麼晚了怎麼還往臣妾這跑,臣妾還當陛下今晚不會來了呢。”
聶毅看起來精神狀態並不好,渾身散發著酒氣,眼睛發紅,眼眶下帶著一圈烏黑,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緊蹙著眉毛斜靠在旁邊的軟座上,沒好氣的說,“朕過來看你,你反倒抱怨起來了了?是不是朕平日裏對你太好,讓你蹬鼻子上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