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的言語猶如利刃一般一句一句的淩遲在駱心安身上,聶毅以為憑駱心安寧折不彎的脾氣,這話一定會立刻激怒她,可駱心安卻不怒反笑。
“聶毅,你真讓我瞧不起,一個男人如果隻能靠侮辱女人來找回尊嚴,那他活的連畜生都不如。”
說到這裏,她把聶毅發狂的樣子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冷冷的勾起嘴角說,“聶毅,瞧瞧你現在這幅尊榮,連個人形都沒了,竟還認不清自己現在的處境,你還真以為自己仍然是坐擁天下的皇上麼,朝中上下還有幾個人聽你號令?不過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說著她一瞬不瞬的盯著聶毅的眼睛,輕聲說,“鮮血噴在臉上的滋味不錯吧?你是不是現在很喜歡這種感覺,殺人讓你很開心吧?”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聶毅陡然眯起眼睛,“駱心安,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駱心安淡笑一聲,突然湊到聶毅耳邊用耳語一般的口吻說,“我不想耍什麼花招,隻是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情沒來得及告訴你。”
“記得斂華宮外那些紫櫻花麼,還有你每日在我這裏吃下的東西,滋味如何?是不是正好幫你把心裏那些滅絕人性的心思全都挖了出來?”
聶毅眸子一凜,接著陡然明白了過來,“你對朕下藥?!”
難怪他覺得最近一段時間情緒越來越暴躁,有時連他自己都控製不住,他不是對她沒有過懷疑,甚至因此試探過她,但駱心安每一次都跟他吃的一樣,不可能有機會單獨做什麼手腳,如果他真的中了毒,為什麼駱心安會完好無損?
他一把扯住駱心安的頭發,把她拽到身前,厲聲道,“說,你究竟做了什麼!就憑你那點手段,朕不可能中毒!”
駱心安冷笑一聲,閉上眼睛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句話,聶毅盯著她滿是血痕的臉,暴虐心又起,陰笑一聲,“好,你逞強不說是吧,你不說朕有的是辦法讓你說!”
說著他扯著駱心安的頭發就狠狠的往柱子上撞,他這一次用了全部的力氣,如果駱心安的腦袋真撞上去,恐怕不死也會立刻昏厥過去。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光閃光,如閃電般劃破長空,接著一支白翎箭直接刺中了聶毅抓住駱心安的那隻手臂。
聶毅聽到動靜,早有防備,可這箭的速度太快,饒是他反應及時迅速閃到一邊,還是被那鋒利的箭刃刺傷,胳膊上瞬間一片血肉模糊,鮮血當即湧了出來。
下一刻,一道長衫玉立白色身影逆著淒冷的月色,立在了大殿之中。
“阿暻你他媽竟然真來了!他是故意誘你上鉤,你單槍匹馬過來是不是瘋了!?”
駱心安一看到他,連粗話都忍不住爆了出來,這家夥怎麼總是這麼冥頑不靈,難道他不知道聶毅抓了她隻是為了引他上鉤,根本不會殺了自己這個絕佳誘餌麼!
她的腦袋嗡嗡作響,而旁邊的聶毅卻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死死地鉗在懷裏,陰厲一笑,“六弟你終於來了,為兄可是在這裏好等。”
聶暻一瞬不瞬的看了駱心安一眼,目光鋒利和執著,他知道駱心安什麼意思,也知道聶毅一時半會兒絕不會傷她姓名,可他卻不能忍她為了自己忍受折磨,哪怕傷一根汗毛都不行。
看到她滿臉傷痕和嘴角的血跡,他死死地攥住白翎短刀,所有傷害駱心安的人他都不會放過,聶毅,該死!
“你既然想知道紫櫻的事情,那我自然會原封不動的告訴你,畢竟兄弟一場,送你上路我也得讓你當個明白鬼,但現在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跟心安無關,你放了她,我們單打獨鬥,無論生死。”
聶毅把天子劍架在駱心安脖子上,聽了這話仰頭大笑,“哈哈哈……單打獨鬥,聶暻你把朕當傻子了?駱心安現在可是朕的王牌,有了她就有了跟你談條件的籌碼,你覺得朕會放過這個置你於死地的機會嗎?!”
聶暻冰冷的眸子閃爍了一下,露出一抹譏誚的神色,一步一步的走進殿內,“聶毅,我本以為你再怎麼心狠手辣,至少算是一個男人,可如今倒是我錯看了你,你根本就不配當我的對手。”
聶毅嗤之以鼻,手中天子劍又往駱心安脖子上貼了幾分,鋒利的刀刃甚至已經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刀血痕。
“你再靠近一步我就立刻割了她的脖子,不信你就試試。”
刀鋒刺入皮膚的瞬間駱心安死咬住嘴唇沒有吭一聲,但是她陡然粗重的呼吸卻泄露了她此刻的痛楚,聶暻的瞳孔陡然一縮,沒有再往前一步。
聶毅冷笑一聲道,“聶暻,你現在已經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除非你真想看著駱心安在你麵前咽氣,否則就按朕說的去做,這賤人口中說的紫櫻花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到他如此氣急敗壞的模樣,聶暻倒突然冷靜了下來,他沉靜的掃了聶毅一眼,諷刺般勾了勾嘴角,“皇兄,你現在知道緊張已經太晚了,大勢已去,你追問的這麼清楚有什麼用,反正該殺的人你全都殺了,你的惡行注定罄竹難書,就等著‘名流千古,遺臭萬年’吧。”
聽完這話,聶毅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麼,赤紅的眸子陡然一眯,“所以一切都是你故意陷害我?駱心安之所以沒事,難不成是因為這毒藥隻對朕有用?”
“怎麼能說是陷害,皇兄這話說的可就太難聽了,臣弟隻不過是幫你提前實現願望罷了,你整日裏裝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實際上從小到大都是虎狼心腸,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哪怕是殺掉自己的至親之人。”
“既然如此,臣弟就幫您一把,為您精心準備了這紫櫻花,這東西隻有遇上您身上的龍延香才會變成毒藥,讓你變成弑殺的魔鬼,如今你雙手已經沾滿鮮血,應該謝謝臣弟這一番好意才是。”
一句話徹底激怒了聶毅,這一刻他什麼都明白了過來。
原來讓他變成嗜血暴君的始作俑者就是聶暻!他忘記了自己心中本就是個沒有人性的惡魔,一心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聶暻身上,如今看到自己眾叛親離的下場,心裏滔天的怒火瞬間噴發了出來。
”是你!是你讓朕殺了自己的親人,失去了民心,失去了一切!聶暻你這個畜生!”
聶暻嗤笑一聲,“論畜生,臣弟可不敢跟皇兄相比。”
“聶毅,你已經一無所有,無路可逃,束手就擒吧。”
聶毅剛想提刀砍過去,但聽到這話餘光陡然撇到懷中還被他劫持著的駱心安,突然桀桀的笑了起來。
“誰說朕一無所有,是最後的輸家,沒錯,朕的確是找了你得到,輸了太多,但有一樣朕終究還是贏了,駱心安肚子裏這孩子可是朕的,你既然這麼寶貝她,肯定不舍得挖掉她的肚子,讓她跟著賠上一條命,更不舍得殺掉她一半的骨血。”
“所以就算朕輸了,至少上了你的女人,讓她懷了朕的龍種,哪怕朕今日葬身於此,你也終究要給朕養一輩子兒子!戴一輩子綠帽子!說到底,你我兄弟二人,八斤八兩,你沒贏我也沒輸。”
聽完這話,還沒等聶暻開口,駱心安先低低的笑了出來。
聶毅死死地掐著她的脖子,怒吼,“你笑什麼!?”
駱心安毫不畏懼的抬頭迎上他的目光,“我笑你自作多情,厚顏無恥。”
“聶毅,你以為娶了我就真正得到了我嗎?如今我也不妨把實話都告訴你,從始至終我就沒讓你碰過我一個指頭,你以為的洞房花燭夜,不過是我給你準備的一份厚禮,那一晚你真正碰的女人是王將軍的小妾,你們主仆二人,狼狽為奸,我自然要送你們一份大禮。”
“我肚子裏的孩子是阿暻的,早在給你大婚之前,我就已經懷孕,知道為什麼我這麼快要把孩子的事情捅出來嗎,就是為了讓你再也找不到碰我的理由。”
一句話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聶毅的臉上,原來他機關算盡,最後不僅沒有得到駱心安,甚至還給聶暻這賤種的兒子當了這麼久的免費爹!
他以為自己最後總算是留下了一點骨血,誰知回首才發現,所有人的親人早就已經被他殺光,如今他竟已經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滔天的恨意席卷而來,他徹底變成了瘋子,聲嘶力竭的狂吼一聲,死死地扯著駱心安的頭發,抬劍衝著她的肚子就捅了下去:“朕剁了這野種!”
可早在駱心安說出這最後的真相時,聶暻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兩個人視線相交就讀懂了對方的心思,所以在聶毅一出手的瞬間,聶暻竟陡然跳到了他跟前,還沒等那天子劍落下,他的整條胳膊就已經被直接砍了下來。
“啊——!”聶毅捂住殘缺的右臂,嘶吼著倒在血泊之中,那把象征著權威的天子劍也跟著“哐啷”一聲砸在了地上。
而這時駱心安已經被聶暻牢牢地抱在懷中,安然無恙的落在了座上的龍椅跟前。
雖然早就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但剛才聶毅揮劍的那一刻,他還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控製不住低下頭吻了吻駱心安的嘴角,低聲說了一句,“還好嗎?”
駱心安也一身冷汗,緊緊靠在他胸口用力點了點頭,整個人虛脫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我。”聶暻撂下這話,吻了吻她的頭發,拿著短刀一步一步的像血泊中的聶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