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香不說話,下麵的人樂得狐假虎威,仗勢欺人,每每過來逼遷,總是說上頭有人,碾死翔嬸一家也不怕,兩父子都是硬骨頭,又怎麼聽得了這樣的話?無一例外鬧得人仰馬翻。
半個月過去了,楊達遠苦無進展,逼遷的人越來越凶,矛盾一觸即發,猶豫再三,她決定硬著頭皮找夏恩香談一談。
這事兒還得瞞著楊達遠。
用無憂的名片像石沉大海,但用了沐夕的名字,不到十分鍾,夏恩香的秘書就親自找過來。
夏恩香不在國內果然是托辭。
這是她第一次來夏恩香的辦公室,之前陪小禾來過幾次,每一次都是在大門口打開車窗拿了錢就走,一想到李小禾,又難免手心的汗珠一直在往外滲,不安地跟過去,小秘書扭著腰帶著公式化的微笑讓她坐在沙發上,往她麵前放了一杯顏色鮮豔的花茶,告訴她夏恩香已經知道了,正在開視頻會走不不開,讓她等一等。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夏恩香的辦公室在頂樓的最裏麵,外麵坐滿了工作人員,兩個小時的時間,居然沒有一個閑逛的,辦公室裝修精美,牆上一副抽象油畫,紅色強大,熱熱鬧鬧,桌椅板凳全是歐款,白色,金色相互交融,柔軟溫馨的女性氣質一覽無遺。
秘書每隔十五分鍾準時進來倒茶,像掐著秒表一樣,喝或不喝都加滿,多餘的話一句不說,她道謝也隻禮貌地笑。
夏恩香推門進來,一襲黑衣,一如既往地高貴大方又不失性感,脫去外套,小露香肩,夏恩香暖暖一笑:“讓你久等了。”
在夏恩香臉上,恩怨沒有任何記載,這讓她安心,卻也更加害怕,這阿姨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一旦心術不正,絕對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信誓旦旦的男人尚且凶相畢露,更何況隻有幾麵之緣的女人呢?
“這兩天有點兒忙,我們打算在夏威夷注冊公司,盤一個酒店過來,很多事要忙,一時又找不到可以幫我的人!”夏恩香替她倒茶,伸出粉團一般的藕臂,輕輕撥弄額頭,柔聲說,“我記得你按摩不錯,過來幫阿姨揉揉。”
她放下杯子,自己哪裏學過什麼按摩,不過是夏恩香的托辭罷了,女人做生意唯一的好處就是夠柔軟,就算不願意,她也找托詞,不是直接拒絕。
夏恩香塗了很厚的粉,眼角額頭還是藏不住衰老的痕跡,她小心翼翼地搓揉著她的太陽穴,心裏尋思該如何開口。
“沐夕啊,你和小禾認識多少年了?”夏恩香閉著眼睛問。
“四年多了。”她回答。
“轉眼都那麼長時間了。”夏恩香坐起來,握住她的手,“你真是個乖巧招人疼的孩子,不像小禾,一點兒不讓我省心!”
她微笑,嘴被封住了一樣,她拿什麼和人談呢?
“以後常到阿姨這裏來玩兒!”夏恩香充滿愛憐地看著她,“可憐的孩子。”
如果不是想到楊達遠焦頭爛額的樣子,她真想扭頭就走,父親沐春榮曾經說過一句話,要成事,先低頭,說得多深刻。
“來!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公司。”夏恩香挽著她的手,推開門,帶著她走遍了整個公司。
規模不算太大,卻也五髒俱全,到處裝修風格一致,低調卻不失大方,五六十個員工,沒有人忙得腳底朝天,也沒有人閑逛,每個人做事都有條不紊。
又花了半個小時才回到辦公室,推門進去,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她剛剛坐的地方,樣子斯斯文文,戴著金絲眼鏡,好像要跟夏恩香說什麼,看到她在,先出去了。
“沐夕,你看阿姨這裏怎麼樣?”夏恩香爽朗地笑著,“比起你現在供職的事務所,還過得去吧?”
她淺笑,這女人早知道自己來做什麼。
“如果你不嫌棄,阿姨這裏還有個總經理助理的職位空缺,你可以過來試試。”夏恩香長歎了一聲,略表輕愁,“現在找個靠得住的人實在不容易,過段時間我要親自去夏威夷那邊談酒店的事,一旦走了,這裏就得靠人撐,你李叔叔平時工作那麼忙,想見一麵都難,指望不上,至於小禾就更靠不住了,阿姨就喜歡你這溫柔沉靜的人。”
“我隻怕沒有能力勝任。”張口就給那麼高的職位,是誘惑更像陷阱,她可以祈禱夏恩香不知道那天夜裏發生的事,但卻不能擔保,夏恩香太深,一言一行透著沉穩,她看不透。
“我的眼光從來都不會錯!”夏恩香笑道,“你是個可造之材,假以時日,比我更有出息。”
“您過獎了。”她謙虛地推辭,忽然想起李夏的話,我要讓你成為第二個夏恩香。
“我就問一個問題。”夏恩香認真地敲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