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晗端著參湯站在門口,看著書桌旁神色憔悴的父親心裏微酸,曾幾何時,那偉岸的肩膀竟是如此的單薄,仿佛不堪一擊。
“父親”洛晗說著將碗置於桌上,輕柔的揉著唐宗信的肩膀,努力搜索著措辭喃喃道“洛朝的錯,也是無心之過,您不要生氣,醫館的事,慢慢來自是會好的,您莫要掛心”。
唐宗信緊蹙的眉頭緊了又緊,半響微閉著眼語聲有些沙啞“他做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雖是問著語氣卻是堅定。
洛晗點頭“是,福伯來找過洛兒,洛兒自然看出賬目上有些問題,沒有及時告訴您,洛兒有錯”。
唐宗信長長舒了口氣挺了挺身子看著洛晗眼中全是堅定“洛兒倘若父親將醫館交由你來打理,你會不會覺得這壓力太大了”。
“交由我來打理?雖說對於醫館的事還算精通,可卻沒有想過真的要來打理,平日裏和洛朝爭爭搶搶卻完全是在考慮醫館的利益,可如今父親回來了,自己倒是省下了心”。
“唐家醫館是唐家祖祖輩輩的全部心血,不過是數月時間,竟被洛朝弄的幾乎虧空,現在正是生死存亡的時候可自己卻無過多的精力經營,父親的心裏怎能不難過,可是畢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顧及”。
“洛晗定會全力以赴,不負父親的囑托”洛晗握著父親的手,隻覺得這冰涼沁入心脾,她不由得哆嗦,鼻子微酸,氤氳的水霧彌漫眼底,說的卻是無比堅定。
自從在車站受了傷,每日前來探病的人不在少數,但唐宗信自稱身體欠佳,來的客人均由洛晗代為招待。
那日的狂風暴雨後,洛朝一直沒有回家,對此唐宗信也不過問,
洛晗幾次開口想要安慰,但見他的神情也沒有開口。
洛晗看著桌上的禮服眉頭緊鎖著,這是要參加司令府宴會的禮服。醫館的事父親尚且沒有辦法解決,自己又憑什麼可以向父親打保票呢,而且那是唐家醫館啊,是唐家幾代人苦心經營的醫館啊,若是敗在自己的手裏,又怎有臉去麵對唐家的列祖列宗,還有祖母,她也會傷心欲絕吧。
“哎呀”。
“小姐,您怎麼又自己處理傷口,怎麼也不叫我”碧螺剛剛本是在看書,聽見洛晗的叫聲才意識到這時該替她換藥了,在看到她此時因疼痛而漲紅的臉蛋,心裏的愧疚越發明顯。
“我看你學的認真,才沒叫你的”。
“都是碧螺不好”。
洛晗笑意盈盈看著碧螺緊張的模樣,也就任她包紮著,不再說話,隻是臂上的疼痛感卻越發劇烈,從暗中窺探到車站的刺殺,甚至是父親的平布青雲,這一切看似的巧合,可仔細想來,卻是如此的詭異。
放佛這是一個無邊的黑洞,隻要你靠近了它,他就會將你完全吞噬,毫無喘息的機會,甚至會讓你消失的不明不白。
洛晗腦海中驀地閃過那轉瞬即逝的矯健身姿,這等身手的刺客,若要真想殺人,隻怕自己早就變成了孤魂野鬼,可這槍子偏偏就是轉了方向,隻是射中了她的手臂,所以她並不該死,或者這隻是威脅,對父親對唐家的威脅,可對方身份未明,動機也僅此而已,目的又是什麼呢。
“小姐,少將軍來了,夫人教您下去用飯呢”春喜站在門口笑眯眯的說著。
碧螺將換下的紗布丟掉,拿了塊新的替洛晗仔細包紮著。
“知道了,我這就下去”洛晗佯裝慍怒瞪著他道。
洛晗下去時眾人都已落座,晚飯隻是四菜一湯,最為普通的家常便飯,秦慕天對唐家人來講,也算不得客人,沈氏也沒有特地吩咐廚房加菜。
吃過了晚飯,洛晗送秦慕天出門,墨般的天穹繁星閃爍,北風夾雜著冷氣,仿若有萬千的沙粒打在臉上。
秦慕天腳步鏗鏘,黑色的皮質大衣隨風而動,越發襯得他冷漠不可觸及。
出了唐公館的大門,洛晗仍緊隨其後,他轉身皺了皺眉,眼神中帶著疑慮。
洛晗裹了裹駱色大大衣,將雪白的脖頸縮在領口內,淡淡道“少將軍雖不是外人,但幾次相救,洛晗仍是感激不盡,少將軍若是無事,便同洛晗喝杯茶吧”。
過了古樸的小橋,前麵便是望鄉樓,尋了個單間雅座,一壺清茶泛著滾滾熱氣,茶香肆意而出,讓洛晗的心情格外平靜。
如果從前的她有些得過且過,麵對不想考慮的事情便直接跳過,那麼如今的形勢早已不容她再去逃避,她並不愚笨,也不想被人玩弄,重要的是她想活著,而且要活得有聲有色。
所以她需要懷疑,需要查明,這背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