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田園也氣定神閑,但手也在暗暗運力。郝遠瀑這時已如一隻蓄勢待發的大蛤蟆咕咕的撲在地上,全身泛起戾氣,這是在等影田園先出手,已待自己後發製人。片刻後,影田園伸手扯下一旁的窗簾,使一招疾風驟雨,將披風嗖地射向郝遠瀑。此時那窗簾上正暗藏袈裟伏魔功的神力,自是如利器卻又勝利器般刺去,隻碰地一聲,郝遠瀑的戾氣擋住了這利器,但自己卻經受了如泰山般的一股重壓,而此時那蛤蟆功的後發製人也已震蕩開來,一股波力粼粼閃閃向影田園撲去,直震得他五脹六腑劇痛。此時,郝遠瀑後腿發勁,如一頭鬥牛猛衝向影田園,影田園也回神運氣,用真氣護住周身大穴,這正是他三弟忍萬的不化功。郝遠瀑的頭嘭地頂到他小腹,而影田園卻似精鐵一般屹立不動。二人相碰在一起的勁力卻激起一陣波光震得四周瓦礫橫飛,牆倒桓毀。這時身在一旁的陳定與陳曉總覺有一股氣壓,直逼得二人呼吸不暢,不禁眉頭緊皺。但陳曉此時提氣運功大聲問道:“定哥,那幹瘦老頭兒是我們的仇人,是不是?”陳定聽到大驚,他心知師妹性格暴躁直爽,要是她知道影田園是師父遺命中所提到的大仇人,她一定上前尋仇,而此時影田園與郝遠瀑拚在一起難分難舍,要是她上去偷襲,且不說影田園性命不保,她的也無法預知。雖然自己也想手刃仇人完成師父遺命,但影田園之前救過自己兄妹二人,而且不能憑郝老頭一麵之詞就錯怪好人。於是趕忙說道:“曉妹你別信郝遠瀑一麵之詞,看清楚了在說。”而陳曉此時大吵大鬧道:“是,一定是,剛才我明明聽得清清楚楚,那老頭肯定是殺害師祖的日本人,他自己深知愧疚所以才救我們,所以才說是師祖的什麼故人。”她自己胡亂推理隻為找個理由想上去殺了影田園,卻猜得與影田園來中國贖罪的初衷一般無二。話畢,她已縱身躍起到影田園身後,使一招亢龍無悔打去。這招發勁是熊混有力,況且影田園在前麵與郝遠瀑運力相持,無暇顧及身後被人偷襲這一掌。不化身終不是絕世的不壞神功,影田園受這一掌,氣血逆流混亂,口中已噴出一口鮮血。郝遠瀑借機一發勁,將受重傷的影田園打飛了過來,陳曉也受這一波掉在地上。一旁的陳定看到這一恍惚間的事,他既攔不住妹子的魯莽,也幫不了救命恩人影田園。所幸一不做二不修,奔到郝遠瀑身後,就在郝遠瀑發勁震開影田園時,他吼出了龍吟虎嘯,那獅吼功的勁力滾滾如潮向郝遠瀑撲去,郝無所防備,也被人後麵偷襲一招,震得肝髒俱裂,嘭地倒在地上。此時的影田園也似將死之人,矮小的身軀加上黑黃的臉色和褐衫黑褲,蜷縮在地上如一隻黑色的蝶蛹。陳定縱身而來,抱起影田園和師妹而去,空曠潦倒的日本領事館大院,地上撲倒著一位身材矮小深受重傷的絕世高手——崆峒派第五十二代傳人,身懷蛤蟆功與七傷拳兩大神技的郝遠瀑。一代高手落死異鄉最終得個無人收屍的下場。陳定攜著陳曉與影田園奔出南京城,來到了郊區的一個廠房,他又攜著二人躍到頂層。影田園此時已奄奄一息,努力張口對陳定說道:“陳,你放我下來。”陳定斜眼看了他一看。而這時陳曉也醒了,大吵道:“定哥,你放我下來,我要殺了他,他是我們的大仇人,我要殺了他。”陳定此時抱著二人來到牆角的一邊,將二人放下,陳曉一沾地,就做勢衝向影田園,陳定趕緊截腰抱住她。影田園努力掙開眼,張口道:“陳,我還有一件事,你答應讓我說完並幫我完成,好不好?”此時他說話字詞已經是斷斷續續。陳定見他這樣哀求又是將死的人甚是可憐,點點頭示意答應。於是點了陳曉的穴:“曉妹,你先冷靜一下,不管影公公是不是我們的仇人,先讓他說完吧,畢竟他救過我們。”於是將陳曉放在牆角那,自己坐在二人中間,手心貼著影田園,緩緩向他輸送真氣。雖然二人都知道這已是白費功夫。這時影田園緩緩道:“陳,我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年輕時來到中國做下許多錯事,後來這些事讓我悔恨了三十年,折磨了我三十年,直到今年我才有所領悟。現在我是個將死之人,但我東瀛的忍術卻要到我這裏後繼無人了。今天我要你答應我,繼承我的忍術,以後你在將它傳下去,不論是誰,我不能讓這門功夫斷在我的手上。陳,你答不答應我?”陳定聽到這,心中暗驚,他肯定是一千萬個不願。雖然影田園自己不承認自己是殺了殺祖的仇人,但聽他剛才的敘述自己已了然於心,況且自己是降龍傳人怎麼能學一個日本人的功夫。但看到此時影田園饑黃不堪的臉頰和熱切盼望的眼神,不答應他自己又於心不忍。影田園看到此時思索著的陳定,自然知道他說左右為難,於是又說:“陳,我知道那樣很為難你。我死之後請你把我送回日本去土葬,你自己願不願傳承我的功夫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不會勉強你。但做完這事後,你去東京的八號街區53號我的家裏,找到一個黑色鐵盒,上邊有一封信,你必須看了。然後、、、然後、、、、,現在你把頭伸向我,快。”陳定聽他語重心長地一番交代,又叫自己伸頭過去,自己不敢違背。於是就伸去,影田園突然抬手發一狠招而來,打在陳定天靈蓋上,陳定大驚一聲,一旁的陳曉也心驚肉跳,但苦於被封住穴道,隻能做出掙紮的表情。陳定不覺世態炎涼,這日本人果然**,自己不答應他,他要死了還要拉著自己去陪葬,自己雖是視死如歸,可他心念陳曉,死不足惜。一瞬的功夫,影田園手緩緩落下,斷了氣。陳定掙開緊閉的眼睛。他隻覺被人打到天靈自己是必死無疑,可沒想到自己還活著,而且感覺自己周身熱切騰騰,全身似如火炭。原來影田園將死之時,騙他過來,將自己畢生的功力由天靈傳給他。天靈穴雖然是人身死穴,但也是活穴,由此傳入的內家心法和內力比由背脊和手心傳入的效率要高數倍,自己已奄奄一息,隻能想用這個方法,而且看剛才陳定是不願傳習自己的功夫,所以隻能這樣騙他。由此,就算他身懷降龍內功,卻終身不會忘記東瀛的忍術內力,等到他看到自己要他找的那個黑盒子後,就可能會改變主意,將忍術傳下去,這樣自己國家的絕技就不會失傳在自己這一代人手中。陳定這時才回過神來。才知道原來剛才是他要將功力傳到我的身體,不由感歎影田園如此執著和可憐,一代宗師居然如此狼狽。這時他又轉身去解陳曉的穴,陳曉一起來就對他大吵大鬧:“定哥你真要聽這大仇人的話,學他的什麼武功,背叛師門嘛?好,你要是這樣,你就別認我這個師妹”陳定聽完趕緊解釋說:“不是,影公公他畢竟救過我和你,何況他現在已經死了,師門的大仇應該算報了。剛才你沒看到他如此可憐狼狽嘛?不過我是不會學他的功夫的。”說完,柔和的眼神轉身望向已死的影田園。陳曉指著他道:“最好不過,定哥,要不我不會放過你。”於是,陳定背起影田園,說:“曉妹,我們走吧”。說著他倆準備想向廠門方向走,陳曉“哼”了一聲,忙忙地先衝了出去。二人來到廠子的門口,陳曉轉聲滿有怒色地問陳定:“定哥,你真要送他去日本埋葬嘛?”陳定說:“我先前答應過他,他既然死了,難道要我違背嘛?”陳曉說:“他可是我們的仇人,你答應他幹什麼?”陳定又語重心長地說:“不論如何,他既然救過我們,我為他做一些事也是義不容辭,何況要是師父師祖還在,肯定也會答應我們這樣做。報仇歸報仇,謝恩是謝恩。曉妹,他都死了,我們放下這些恩怨吧。”說完,不禁長歎一口氣。又說:“既然你不想我這樣做,那我自己把他送去日本吧,你在南京等我一個星期,我就回來找你。”他知道先前偷襲郝遠瀑的那招肯定讓他活不成了,所以既然大敵已死,曉妹留在南京就沒什麼擔憂,當代的中國是沒有幾個能勝過曉妹的獅吼功。而陳曉聽他這樣講,已感慌張,她自己從小和師父和定哥形影不離,師父死後,和定哥相依為命,不離半步。他聽陳定說要自己在南京等他回來,隻得妥協道:“那還是我和定哥一起去吧,我不管什麼恩怨,我隻要和定哥在一起。”陳定聽到這,也大為感動。他們原本就不是普通的兄妹關係,已暗有情素,所以陳定聽陳曉這樣講,不禁覺得那個任性急躁的曉妹今天會為了自己而放下仇怨。於是他伸開左臂,將陳曉攬入懷中。陳曉滿含淚花,擁入定哥的懷抱。此時南京城郊湛藍的天空映襯著二人相抱的身影,真希望時間永遠會定格在這一秒,這起碼二人心中難以啟齒的心願了。那個被陳定偷襲死在日本駐南京領事館大院的崆峒派傳人郝遠瀑,被日本人發現報了警,急急趕來一行四人的崆峒弟子,大弟子涕泗橫流,二弟子仰天長嘯,三弟子發誓要收刃仇人。而在三人一旁,一位麵目清秀有些稚嫩的小子站在一旁很平靜,但卻也無法掩飾自己喪師之痛的悲傷。後來他們在警察那簽了認屍的手續,將師父斂入檀木棺材,裝在大卡車上,駛向回崆峒的路。一位八字胡,獅鼻盆口的大漢道:“先安排好師父的後事,然後再找姓陳的那兩個小畜生報仇”。一位麵頰幹瘦,翹鼻風耳的青年說:“小師弟你和大師兄回去安排師父後事。我和二師兄去找仇人陳定,他們殺了師父師昨天的事,應該還在南京城裏。”說完已叢身跳出車窗外。一位方臉幹黃皮膚的大漢看向他的大師兄,那八字胡的大漢點頭示意,於是他也縱身跳出車窗。而那八字胡的大漢就是郝遠瀑的大弟子李達是,那方臉幹黃皮膚的是二弟子賀暴,那位翹鼻風耳的是三弟子韋枉世,最後那位平靜無奇麵目清秀稚嫩的是小弟子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