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扭,吱扭,吱扭……”韋晶對開門的韋媽媽說,“媽,咱家這門鈴該換電池了吧,前天還跟牙疼似的,今天就有氣無力了!”韋媽媽嗯了一聲又說,“你有鑰匙不自己開門,下次不給開了啊!”韋晶一邊脫鞋一邊嘀咕,“老媽你越來越懶了。”韋媽媽橫了她一眼,“你不懶,你不懶你不自己開!”
“閨女回來了?”韋爸爸從廚房裏探個頭出來,打聲招呼之後又縮了回去。韋晶一愣,有點不對啊,往常老爹都得跟自己說上兩句,今天不說也罷了,怎麼臉上笑容也少了很多。她捅了下韋媽媽,“媽,我爸怎麼了?”
韋媽媽回頭瞄了一眼廚房,裏麵“嘩啦”一聲,顯然韋爸爸在嗆鍋炒菜。韋媽媽把韋晶推進了廁所,小聲說,“你爸爸那內退申請可能批下來了。”“啊?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我怎麼不知道呀?”韋晶皺眉問。
“你最近忙的腳巴丫子朝天,我就沒跟你說,反正他們單位鼓勵提前退休,你爸爸不是愛麵子嗎,人家給他兩句好話兒,他就非要起個黨員帶頭作用,他以為人家不會讓他退,得挽留,沒成想人就坡下驢給報上去了,而且麻利兒的就給批了,你爸特窩火。”韋媽媽長歎了一聲,她又生氣又心疼自個兒老頭子。
“回頭再說吧,你爸要是看見咱倆在這兒嘀咕,該多心了,他現在敏感著呢。”韋媽媽說。韋晶有點想笑,“多大點事兒啊,還敏感!”“我告兒你啊,你爸心裏有火,你別跟平常似的跟他鬧,知道嗎?”韋媽媽緊囑咐了一句,“嗯,”韋晶點點頭說,“退就退吧,有退休金,還能在家陪陪你,挺好。”韋媽媽一撇嘴,“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錢上麵肯定有損失,但事已至此,隻能這麼安慰他。”
韋媽媽話音剛落,就聽韋爸爸在外麵喊,“開飯了啊!”“韋晶你又不好好洗手,重洗!”韋媽媽故意抬高了聲音,然後給韋晶使了個眼色,這才轉身出去了。
吃飯的時候母女倆個聊著天,都小心翼翼地避開能讓韋爸爸“敏感”的話題。韋晶為了讓老爸高興,連今天小基基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韋媽媽大笑,韋爸爸臉上這才有了笑模樣。“老頭子,那你明天跟我去金海湖吧,”韋媽媽說。
“什麼金海湖?”韋晶問。“我們單位組織的,退休人員都可以參加,也可以帶家屬,我一想反正我和你爸也沒去過,又不花錢,就報名了,你爸不願意去,”韋媽媽說。“去,老爸,幹嘛不去!”韋晶一激動,嘴裏頭的飯粒子都噴出來了,“有便宜不占,那什麼蛋嘛!”“胡扯什麼!”韋爸爸好笑地瞪了女兒一眼。
看老頭心情好些了,韋媽媽故意說,“你還不知道你爸,又革命又愛麵子,上吊擦胭脂,死要麵子!”韋爸爸知道老婆話裏有話,假裝沒聽見,低頭喝啤酒。“你就不怕人家問你退休的事兒嗎?”韋媽媽見現在丈夫心情還好,借機把話捅開了說。韋爸爸立刻反駁,“誰怕了,再說早就有人請我去他們那兒上班了,憑我的技術還怕找不到工作!?”
“就是的,媽你別冤枉我爸啊,爸,明天就去,給他們瞧瞧,誰怕誰啊!”韋晶在一旁敲邊鼓。韋爸爸一愣,頓了頓又說,“那明天誰給你做飯啊,好不容易休個周末!”韋晶還沒開口韋媽媽把筷子一放,“她傻呀,都二十六了不知道自己找飯吃,韋晶,明天你出去吃,我給你報銷!”
韋晶做出一副驚喜狀,“真的呀!爸,明天你要不去我跟你急,好嘛,要說認識我媽也二十多年了,她第一次這麼大方啊!”韋爸爸撲哧一笑,他心裏明白這娘兒倆都是為了自己好,一仰頭把杯裏的啤酒喝光,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去就去!”
“吱扭……”那股讓人牙疼的聲音拚命地鑽向韋晶的腦海,再也忍受不住的她騰的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趿拉著拖鞋去開門。從貓眼往外一看,韋晶很想繼續回去睡覺,但知道要是自己不開,這家夥估計都敢按著門鈴不撒手。嘩啦打開防盜門,韋晶嚷嚷道,“你有毛病啊,自己周六大早上不睡覺,還折騰別人!”說完轉身往自己房間走。
米陽笑嘻嘻地跟進來把門帶上,“還大早上呢,都快九點了!”他熟門熟路地進了韋晶的房間,看見韋大小姐把毛巾被蒙在頭上準備接茬兒睡,他伸手去扯被子,“別睡了哎,該起床了!”
“煩不煩啊,困著呢!”韋晶死抓著毛巾被不放,眼睛也不睜地跟米陽撕扯。“快起來,我請你吃飯,我親自做,”米陽笑說。韋晶一愣,眯縫著眼問,“你媽樂意讓你給我做飯?”米陽搖搖手指,“我媽去旅遊了,還沒回來呢,你爸媽今天不是也不在家嗎,正好我給你露一手!”
韋晶撇撇嘴,“你克格勃呀,你怎麼知道我爸媽今天不在家。”米陽做得意狀,“你以為警察白幹的!”韋晶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拉倒吧你,早上晨跑碰見我爸媽出門了吧?”米陽哧哧地笑了,彼此實在太過了解,想要說點謊話還真難。他早上正好碰到韋爸爸,知道韋晶今天沒人管飯,正好自己也休息,幹脆拉她一起吃。
“既然都知道了,就快起吧,難得我今天也歇班,有日子沒過過周末了,是兄弟不是,我老陪你了,這回也該你舍命陪君子!快起!掀被子了啊!”米陽推搡著韋晶。“好好好,你讓我再眯一會兒成不成,二十分鍾?十分鍾…….五分鍾行了吧!!”韋晶哀嚎。
米陽嘿嘿一樂,“那好,我計時了啊,”說完他假裝掐表,看韋晶不理他,眼珠一轉,把韋晶往裏一推,躺她旁邊了,嘴裏還說,“給我點枕頭!”韋晶立刻睜開眼睛,用手擋,“擠什麼呀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米陽一撇嘴,“算了吧,你還跟我上過男廁所呢,我看你就跟男人一樣!”
韋晶瞪了他一眼,“繞著彎子罵誰呢,別以為我聽不出來!”說完狠狠地閉上眼睛,決定五分鍾之內堅決不理這家夥了。米陽嗬嗬樂著打量著四周,看起來沒什麼改變,這屋子自己得有小一年沒來了,上次還是幫韋晶來裝電腦。
記得小時候放假,如果不是拉著韋晶出去玩,就是躲在她家裏兩個人玩,當然是背著米媽媽的,自己的家韋晶也去的很少。沒辦法,米媽媽是老師,她也放寒暑假。以她對對門的觀感,那時還是一個兒童的韋晶也知道,自己不是很受歡迎,最起碼米媽媽不喜歡她去找米陽玩。
米陽轉頭看看閉眼打瞌睡的韋晶,她穿著一件棉背心和一條熱褲,毛巾被就抱在胸前,看不出什麼實質內容來。眼光順勢滑到韋晶腿上,米陽嘖嘖有聲,這丫頭不是又胖了吧。人家都是越忙越瘦,偏她反其道而行之。
盛夏的陽光隻有在早上能稱之為溫柔,這會兒薄薄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一片片的灑在了兩個人的臉上,身上,還有一點涼爽的微風和蟬鳴。米陽突然想起大學時看過的一篇文章,內容已經記不清了,但是那句話卻一直記得:何為幸福,不過是一米陽光,兩人相依……
正當米警官的心文藝的一塌糊塗之際,猛地感覺有人在瞅他,一扭頭,韋晶瞪著那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眼睛正看著他,“想什麼呢,米警官,你的表情很猥瑣啊。”米陽臉一熱,好在最近曬的黑也不太顯,他咳嗽了一聲說,“沒想什麼,就是覺得你咋又胖了呢,這床快裝不下你了,”他故意用東北腔兒說話。
韋晶一腳就踢了過去,“滾蛋!”米陽一閃,哎喲一聲就掉地上去了。等他剛站起來,韋晶下床就推著他往外走,米陽一邊抵擋一邊叫喚,“真急了?沒勁了啊!”韋晶給他推到門口,“我換衣服!”米陽一咂舌,“沒前沒後的誰看啊!”韋晶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反正不給你看!”說完砰的一下關上了門。米陽摸了摸鼻子,突然笑了。
等韋晶洗漱完畢,又啃了幾塊餅幹,就被米陽揪了出去。等到了樓下,韋晶牽著古利納悶地問,“咱們這是去哪兒呀?”米陽一邊開自行車鎖一邊說,“菜市場啊,我不是說了要給你露一手嗎?”“你來真的?”“廢話,準備上車!”米陽瀟灑地一甩頭,好像他推的不是自行車而是奧迪。
韋晶磨磨蹭蹭地準備上車,突然又問,“哎?去菜市場帶它幹嘛?”她晃了晃手裏的狗鏈兒。米古利往常見了韋晶就連叫帶撲的,今天倒挺乖,老老實實地讓韋晶牽著。永遠別低估小動物的智商,它明白著呢,知道米媽媽不在家,現在米陽說了算,自己要是敢咬韋晶,米陽就敢揍它。
“我媽規定好了,必須得遛,回來先過秤,要是胖了或瘦了都拿我試問!”米陽說。韋晶撇撇嘴角兒,“你媽可真逗,胖了還不好?”米陽打了個哈哈,“您還別說,我老娘說了,胖了容易高血壓!”韋晶嗤之以鼻。
那遛就遛吧,米陽騎車,韋晶後麵坐著,古利……在地上開跑。韋晶看著米古利邁開小短腿奮力奔跑的樣子,感覺很歡樂啊。可跑了還沒十幾分鍾呢,古利就舌頭也吐了,速度也緩了,後來幹脆不跑,寧願讓韋晶拖著它在地上蹭,切實的表演了一把什麼叫耍死狗。
米陽沒辦法,隻能停住車把跟得了哮喘似的古利抱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車筐裏。韋晶在一旁說風涼話,“你這警犬的身體素質不靈啊。”米陽辯駁說,“警察的犬和警犬是兩回事兒成嗎?別汙蔑我們警犬!”說完上車繼續開動。
這回古利爽了,兩隻前爪搭在車筐邊緣挺胸抬頭,耳朵被風吹的向後撲棱。米陽沒好氣地說,“現在來精神頭了,你給我老實點啊,裝什麼泰坦尼克!”古利汪的一聲,韋晶在他背後大笑,然後也伸出了雙手大叫,“什麼什麼什麼world!”米陽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