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見後視鏡裏,米陽把一身白領套裝的韋晶給背了起來,韋晶拿著自己和米陽的包,然後一揮手喊了句什麼,米陽就奔跑了起來,兩人的大笑聲離得自己那麼近,又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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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點吃,小心……”米陽那個燙字還沒說出來,韋晶已經噗的一聲把嘴裏那塊烤白薯噴了出去,舌頭伸的長長的又用手扇涼風,然後就眼淚汪汪地看著米陽說不出話來。米陽無語問蒼天地做了一個明白的手勢,“您等著,我給您買水去!”
“咕嘟,咕嘟,”韋晶大口的喝著康師傅綠茶,米陽剛才買吃的接著又去著急去買水,來回跑了兩趟,這會兒身上已微微見了汗。他低頭很認真地在剝栗子,剛出爐的栗子也很燙,他一邊剝還不時地吹撚下手指。
韋晶手裏的紅薯蒸騰起絲絲熱氣,那微甜的味道裹著栗子的濃香隨風飄散在空氣中,其中隱約能聞到米陽身上的汗味,很淡,卻又那麼清晰,很好聞,韋晶不自覺地吸了吸鼻子。米陽感覺到什麼,抬頭笑嘻嘻地說,“幹嘛,看帥哥看傻眼了?”
“啊?”韋晶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咬著瓶嘴兒盯著米陽發呆,腦子裏火山噴發一樣轟的一聲響,名為羞與怒的岩漿迅速流遍她全身,皮膚登時燙的好像會裂開一樣。好在出於多年和米陽戰鬥的經驗,而且路燈昏暗,她還能強壓心跳,很大咧咧地說,“做夢呢你,我是發現你還挺會伺候人的嗎,米公公!”
米陽鼻子裏哼了一聲,又低頭去剝栗子,嘴裏低聲嘀咕了一句,“我就會伺候你!”韋晶假裝沒聽到,刻意地大聲說,“這紅薯真燙,我都出汗了,熱死了,熱死了!”邊說她邊把綠茶瓶子貼在臉上,用以冷卻她比紅薯熱一百倍的臉蛋。她扭頭看向另一邊,不想讓米陽發覺自己的窘態,卻沒看見米陽眼角的笑紋。
八點多鍾正是各家各戶熱鬧的時候,小區裏大部分的窗口都亮著溫暖的光線,偶爾有人影閃過,電視劇的主題曲不時響起。韋晶和米陽就坐在自家小區的綠化帶花台上,啃白薯,嗑栗子,喝冰茶。
沒辦法,米陽除了那幾個壽司,基本上就沒吃什麼,胃裏涼颼颼的。韋晶雖然吃了些鰻魚,可後來被那牛精英搞的沒了胃口,也隻算吃個半飽。倆人到了家門口幹脆去買了一袋王老頭糖炒栗子,一塊巨大的烤白薯,然後貓在那人跡稀少的死角開吃。
“在這兒住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發現咱們小區還挺溫馨的,以前總覺得挺吵的,有的人素質又不高,”韋晶遙望著自己家的窗戶突然發了一句感慨,暗夜下那淡黃色的燈光讓人覺得很溫暖。
米陽拿過她手裏的水瓶和白薯,把剝好的幾個栗子塞入韋晶手中,才笑說,“不是有句話說熟悉的地方沒風景嗎。”“熟悉的,不是風景?”韋晶忍不住回頭看向米陽,米陽咬了一口白薯,含含糊糊地說,“唔,熟悉的地方是家啊!”韋晶眨了眨眼,拈起一個栗子放入口中嚼著,甜香頓時溢滿胸臆,她嘿嘿笑了兩聲,“這栗子真甜。”米陽也笑了。
“所以我們應該相信家人!”韋晶莫名說了這麼一句,米陽一怔,然後點了下頭。韋晶長出了一口氣,“雖然剛才你隻說了個大概,不過我相信你老爸不是那樣的人!就算是,也肯定是有原因的!”米陽扯扯嘴角,“你這也太偏心眼了吧?”
韋晶很認真地說,“對呀,就偏了,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的,再說米叔叔跟廖美媽媽之間發生過什麼我沒看見,可他對你,對你媽那可是一百一的,現在隻聽廖美一麵之詞,你爸的光輝形象就蒙塵了?笑話!再說,這本來就是私事,家事,廖美找的是你米陽,不是米警官,你不用這麼公正廉潔吧?而且這種事不論是你,或是廖美,我覺得都沒什麼審判權!”
米陽看著慷慨陳詞的韋晶半晌,突然噴笑了出來,“味精,我第一次發現你說起正事來這麼頭頭是道!”韋晶瞪他,“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平時跟你說的都是歪理?!”米陽哈哈大笑,“你真有自知之明!”他的笑聲引的幾隻小狗也跟著汪汪起來。不管韋晶如何橫眉怒目,米陽忽然頭一歪,重重地靠在了她肩上。
韋晶被他這下壓的一歪,看似不高興的推了他兩下,還是把肩膀努力往上挺了挺,兩人就這麼緊緊地靠在一起,感覺著彼此不一樣的溫度和心跳慢慢地,慢慢地溶在了一起。一時間恍如回到小時候,玩累了,就靠在一起睡了……
過了會兒,米陽悶聲說,“我很欣賞我父親,你知道的,我覺得他能幹又有風度,對朋友義氣又有原則,對妻子兒女則是全心全意,我覺得一個男人就應該是這樣,他是我的……”“榜樣”,韋晶接上,然後拍了下米陽的腦門,“喂,回家跟榜樣好好談談吧,解決家事從來都是集體項目,不可能一個人搞定的,既然發生了,就隻有麵對。”米陽噗哧一笑,“味精,我發覺你今天特成熟!”韋晶特不屑,“你今天才知道?比你多吃兩年大米飯可不是白吃的!”
米陽嘁了一聲,“別說這個了,說點別的吧,”對於自己比韋晶小這件事,米警官一貫忽視,本來嘛,不論是身高體重還是心理,自己比這個不靠譜兒的家夥成熟多了。韋晶撇撇嘴,“說什麼呀…….啊,對了,我今兒聽一笑話,說是一言情文裏的,不知道是惡搞還是真那麼想,為了體現文中女主多被男主寵愛,其中一句台詞是,小姐,少爺在您的公交IC卡上衝了五百萬美金,請隨意使用,哈哈哈,五百萬美刀啊,這公車還不得坐到下輩子去,媽呀可笑死我了!”
米陽也跟著嗬嗬笑,然後隨意地問了一句,“真的假的呀,誰說的?”“亞君啊,這家夥最喜歡上網看文,混論壇…….啊!”話沒說完,韋晶突然大叫了一聲。米陽嚇一跳,趕緊抬起頭問,“怎麼了?”“這死女人,我還沒找她算帳呢,今天那頓飯可是我出的錢啊!”韋晶咬牙切齒的說。
米陽一哂,“我還以為怎麼了呢,今兒也是我掏的錢!”說完就看見韋晶更鬱悶了,“靠,都是女人,差別怎麼這麼大呐!”韋晶用範偉的口音說,米陽就笑。韋晶把手機從包裏掏了出來,低頭一看,“未接電話還有短信,這麼多?死亞君,要瘋啊,發這麼多!”
“我沒聽見你手機響啊?”米陽說。“喔,我剛才調靜音了,”韋晶頭也不抬地說。“調它幹嘛?”米陽奇怪地問。“不是怕影響你說……”韋晶順口答道,說了一半把嘴閉上了,然後瞪米陽,“別騷擾我打電話!”
韋晶的體貼讓米陽想笑,可眼眶又有一點熱,他幹咳了一聲,轉頭飛快地擠了下眼睛,順手拿了幾顆栗子去剝。“喂!是我……..”韋晶剛惡狠狠地自報家門,對方在電話裏就開始哇啦哇啦地說了起來,米陽就聽韋晶調門突然提高了三度帶拐彎,“什麼,他看上我了?!”
電話裏的亞君又說了些什麼,韋晶一扯脖領子,嗓門音量不自覺全部放開,“說我大方又勤快?!多新鮮啊,那飯錢是我付的,菜也是我給他端來的!為什麼我付,你問他去!你還跟我說他上大學時人送外號阿波羅,你把那阿字給我去了,那整個就是一菠蘿!你家們阿波羅褲腰三尺三啊!!”“噗!”米陽忍不住笑又被韋晶連踢帶瞪,趕忙用手按住自己的嘴,表示不笑了。
這邊亞君又說,“不是吧,我的天呀,不過男人不能光看外貌,要看內涵嘛!”一提這個韋晶更生氣了,“你還好意思說,說什麼又風趣又幽默啦,結果喜歡研究二郎神也就罷了,那談吐跟吐痰一樣,風趣個頭啊!”
一旁的米陽就跟高壓鍋似的,不時發出呲呲的聲音,氣得韋晶一邊打電話抱怨發泄一邊用指甲捏他脖子。“好啦好啦,我怎麼知道他是這樣的貨色呀,幸好我沒去……”亞君撫胸慶幸。“你說什麼?!”韋晶登時怒了,“好啊你,行,你行,那小排長你也甭見了,哼!”“別,別呀,我不是那意思!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亞君趕緊安撫她,“這樣吧,今天這頓飯錢算我的,回頭我再請你踏踏實實吃一頓金錢豹,咋樣?”
“嘁,說正經的,那精英……”韋晶還沒說完,亞君就斬釘截鐵地說,“讓他滾蛋!”這又說了幾句,韋晶這才把電話掛上了。米陽笑容滿臉,韋晶沒好氣地踩了他一腳,“傻笑什麼呀,回家!”不過心裏還是挺高興能稍解他的煩惱。
米陽把剝好的栗子給韋大小姐送上,自己拿了彼此的包還有些零碎,倆人慢喲喲地往家裏溜達,一路上還不時碰上出來遛彎的鄰居。眼瞅著快到樓門口了,米陽忽然趔趄了一下,低頭一看,自己的鞋帶開了。他滿手拿的都是東西,正想遞給韋晶,韋晶已經很自然地蹲了下去幫他係,“您可真行,鞋帶開了都不知道。”米陽不言聲兒就咧著嘴笑。
“看什麼呢?”端著碗銀耳羹進來的米爸爸一眼就看見自己老婆靠在窗邊往下張望什麼。“沒什麼,”米媽媽說完轉身走了回來,坐在了床沿上,接過銀耳羹慢慢地喝著。米爸爸猶豫了一下,表情有點怪,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老婆,你就原諒他吧,真挺可憐的。”米媽媽恨恨地哼了一聲,“不要!”
韋晶和米陽上了六樓,明明都有人在家,卻磨蹭著各自找鑰匙,沒一會兒,樓道的感應燈滅了,昏暗輕悄地籠罩了過來,卻沒人去跺一腳讓光明重現。韋晶先開口,“喂,你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嗎?”米陽一愣,他也覺得是。
琢磨了一下,忽然一種難以克製的衝動讓米陽悄悄地貼到了韋晶身邊,韋晶嚇一跳,抬頭問,“你幹……”一個幹燥的,帶著紅薯甜香和一點點煙味的吻落到了她的唇上……霎那間,除了唇上的熱度,其他感覺全都消失了,甚至心跳……
“嘀噠,嘀噠,嘀噠,”韋晶家的門鈴突然唱了起來,倆人都是一哆嗦,同時轉頭,發現是米陽的手撐在了防盜門上,剛巧按到了門鈴。正大眼對小眼不知所措,就聽見裏麵稀裏嘩啦開門的聲音,韋爸爸吆喝著,“我閨女回來啦?”
“老爸,”韋晶忍著笑跟開門的父親打招呼,原本千般的尷尬無措,萬般的羞澀都在看見米陽跟踩了電門似的逃到五樓去時蕩然無存了。“喲,閨女,今天氣色不錯啊,這小臉紅撲撲的,有什麼好事兒呀?”韋爸爸看見女兒就高興。韋晶臉又紅了一下,“什麼好事兒啊,凍的!”
父女倆說說笑笑地關上了門,貓在五樓的米陽這才敢喘了口大氣,親那一下還沒來得及激動,就被韋爸爸這一嗓子嚇的心動過速。聽著沒動靜了,他輕手輕腳地上了樓,摸出鑰匙跟做賊似的把門打開了,臨關門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對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嘿嘿地笑了。
“米陽?”米爸爸有點疑惑地看著兒子的背影,“你這是幹嘛呢?”“啊?爸,沒什麼,”米陽訕訕地關上了門,一回頭跟父親的眼神對個正著。以前沒怎麼注意,今天突然發現父親的眼角,唇邊多了些皺紋,但態度依舊沉穩有度。
看著父親的笑容,再想想剛才韋晶說的話,米陽忽然就覺得心裏的壓力一下子消失了,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道親兒子還信不過親老子嗎?有什麼不能談的!想到這兒,米陽邊脫鞋邊問,“哎,爸,我媽呢?”一說到米媽媽,米爸爸的表情變得有點怪異,想笑又不敢笑的。
“怎麼了?”米陽好奇地問。米爸爸咳了一聲指指臥室,“你媽在屋裏躺著呢。”“怎麼了,病了,”米陽有點擔心可看父親的表情又不像,米爸爸搖了搖頭。米陽就想去臥室看看老娘,“咦,古利又怎麼了,”剛走幾步就發現古利也厭仄仄地臥在自己的墊子上。米陽突然就反應過來韋晶剛才說的那句,少了點兒什麼是什麼意思了,換了平時,古利同誌早就汪汪的震天響了。
米陽走到古利邊上,伸手戳它的腦門,“你個狗腿子,不至於連臥倒都跟你主人同步吧?”古利不搭理他,把頭埋在墊子裏做死狗狀。米陽探頭往臥室裏瞅了一眼,米媽媽正背著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睡著了?”米陽站起身悄聲問父親,米爸爸再也忍不住把兒子拉過來,小聲說,“你媽今天不是參加小學同學會去了嗎,碰上韋晶她媽了。”“啊?她倆是同學,沒聽說呀?”米陽有點吃驚。“一個學校的,但是不同班,”米爸爸笑說。米陽點點頭,“明白了,倆老太太又掐了?”
“那倒沒有,”米爸爸難掩笑意,“就是你許阿姨說起她家那隻貓,今天還以為她犯病了,急著要救她,把爪子都傷了,說的別人特感動。”“是嗎?,就那小貓?”米陽也笑,“那關我媽什麼事兒?”“你還不知道你媽什麼都要跟人比,尤其是對門,所以回家她也想考驗一下古利,回家找了個機會就大叫了一聲,然後躺在床上裝死,”平時很穩重的米爸爸越說越想樂。
想象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米陽立刻就噴了,“我媽可真行!後來呢?”米爸爸笑著說,“後來古利倒是圍著她轉了兩圈然後就衝了出去。你媽等了一會兒,覺得怎麼沒什麼動靜呢,就墊著腳悄悄去看,結果發現它正興高采烈地啃沙發呢!你媽氣個半死,用拖鞋打它了一頓!”
米陽一轉頭,果然自家的沙發角破破爛爛的,有的地方都見了棉花了。古利可憐兮兮地嗚咽了一聲,“哈哈哈!!!”米陽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