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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比起對某個詞的理解力,德裏克的時間觀念似乎更差。剛剛攀上岩壁就以尷尬的姿勢掉了下來的傑森不無怨恨地想,那家夥所謂的“一小段時間”相當於現實中的大半天,而且比預料中還要耗費體力。他絕望地看了一眼岩壁的頂端,解開安全帶跳下來,準備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來征服它。
德裏克還在跟‘亞特蘭蒂斯號’的主人密談,或許他們對話的內容已經從禮節性的寒暄步入實質性的談判過程,不過對此傑森並不感興趣。他已經結識過了“傑克船長”——他是個很英俊的中國人,擁有一家跨國旅遊公司,而且確如德裏克所言,看上去是個精明強幹的商人,並沒有他想象中神秘或詭異的氣質。傑森的熱情以進冷藏室的速度迅速掉到了水平線以下,這會兒正懶洋洋地挪進VIP客房,一頭紮在床上。
正當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進了房間,走到床邊,在他額頭上印了個吻。他知道是德裏克回來了,但他現在困得厲害,連打招呼的力氣都沒有,隻是咕噥了一句,翻個身繼續睡,耳邊隱約聽見德裏克發出的一聲輕笑,和脫去外套、輕輕關上盥洗室門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傑森忽然驚醒過來。
因為沒有開燈,房間裏光線很暗,隻有盥洗室的燈光從門縫裏滲出來。
四周一片寂靜。
不應該這麼安靜的,傑森想,德裏克還在盥洗室裏,至少該有水聲吧。難道他泡在浴缸裏睡著了?他跳下床,光著腳走過去,拉開盥洗室的門後,駭然僵在了那裏!
他緊緊捂住口鼻,抑製住即將衝出口的驚叫,跌跌撞撞地跑到牆邊的緊急呼叫處,用拳頭狠命敲打那個紅色的按鈕,直到它深陷進牆麵裏去為止。然後他的背沿著牆壁滑下,把頭埋在膝蓋上,縮成一團。
很快就有幾個保安員破門而入,隨後響起一片嘈雜的呼叫聲。一群醫務人員帶著急救設備匆匆趕來。
“別碰他!”
傑森抬起頭,看見一個年輕、瘦削的東方男人分開人群走進盥洗室。他記得曾經在船主身邊見過這人,旅遊公司的副總。
那人伸手摸了摸德裏克的手腕——他呈現出一種痛苦的半跪姿勢,另一隻手還搭在盥洗台上——接著觸摸了滿是水漬的盥洗台和下麵的水管,一串串細小的白色火花從他指尖迸出,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220伏特交流電。他的脈搏已經停跳了,死亡時間大約是四個小時前。”
年輕男人淡漠地說,蒼白清秀的臉轉向傑森:“你是第一發現人?”
“……是的。”
傑森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細瘦的指尖:他剛才說什麼?220伏交流電?他怎麼能直接用手觸碰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和他看上去關係親密,一般人碰到這種情況會下意識地撲到對方身上,檢查出了什麼狀況或用搖晃和叫喚的方式試圖將之弄醒,最後才會想起還有緊急按鈕,而你卻連他的衣服邊都沒沾到。”他用一種純粹陳述事實而又不容質疑的口吻說道,“我對其中的原因毫無興趣,但還是要祝賀你做出了理智的選擇,否則我現在看到的將是兩具屍體。”
“切斷電源,然後打電話叫警察來。”他對旁邊的人吩咐,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好吧,讓我們來模擬一下事發現場。”布萊特警官用手絹擦了擦腦門上的細小汗珠,忍不住歎了口氣。這是他工作三十多年來接手的最棘手的案件了——倒不是指破案的難度,而是死者的身份,那可是貝拉爾迪家族的次子啊!而他早在幾個小時前就接到了越洋電話,對方非常明確地警告他,如果不能給出一個真實準確的解釋,他的一家四口,包括與此事有關的所有人,統統都得在腦袋上挨一顆槍子!他們管這叫什麼?哦,“西西裏的複仇”!真是見鬼,為什麼他會攤上這麼個倒黴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