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東西可以使一個美麗的女子於一夕間變得麵目可憎?那就是因愛生恨。
藍衛看著淩亂的青羽宮、淩亂的錦床、淩亂的金裳以及神誌淩亂的女子,剛開始的震驚漸漸沉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心情。記憶中,那個老愛囂張地跟在他身後的女孩,雖然任性霸道卻有著一顆柔軟而善良的心。
身為一國的公主,她必須放棄同齡人所擁有的幸福,學習著去分擔一個國家的重任;尊貴使得她被隔絕於人群之外。
他不會忘記那個小小的女孩躲在暗處偷看同齡的宮使玩耍時眼中所流露出的期盼,更不會忘記她因為無法加入他們中間時臉上所露出的不解和憤怒。那一天,她第一次使用了暴力,不是為了泄憤,而是為了保護自己那顆脆弱的心。
是的,她是脆弱的,但公主的身份不容許她脆弱,於是她隻好用霸道的麵具掩飾。於是從那一天起,高傲的莎蘿公主漸漸誕生了。隻有他知道在那不為人知的角落,她曾經為一個病危的宮使奔走求藥,並為著自己的無能為力哭泣……
但是,他發現自己並不了解眼前這個衣衫淩亂、神情癲狂的女子。陷害不應該屬於他所認識的莎蘿。
“你逃不了的!”莎蘿吃吃低笑,狐媚地攀上他的頸項,紅唇挑逗著他緊繃的下巴,“馬上,所有人都會知道護國天侵犯了迦羅國的公主!你終究是我的……”
“為什麼要這樣?陰謀不適合你。”
莎羅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難察的受傷。
“什麼適合不適合?你以為自己很了解我嗎?我才是公主,你憑什麼教訓我!”她叱喝,掩飾住在看見藍衛的複雜目光時的脆弱。“來人啊!”她開始放聲尖叫。
藍衛的眼神陰沉下來,仿佛有一種深沉的力量在他身上沉澱。他儼然成為了另一個人——那個不容褻瀆的尊貴的護國天,而不是那個溫文體貼的鄰家大哥。
人群幾乎是立刻湧了進來,看見他們尊敬的護國天和他們尊貴的公主。護國天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莎蘿公主則在他懷中——衣衫半褪,長發淩亂。
人群驚喘,如雕像般釘在原地,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藍衛鎮靜地推開莎蘿,無視她的驚愕於挫敗,轉頭對人群道:“去報告陛下,護國天請他到青羽宮有事商討。”
人群依然目瞪口呆。
“你去!”長指一指,挑了名侍衛。
被點名的侍衛驚醒,嚇得連聲答應,連滾帶爬地跑向國王的起居殿。
一陣冷風掃過門戶大開的青羽宮,莎蘿打了個冷顫,忽然覺得人群的目光是如此銳利,幾乎刺穿了她的身體,她所熟識的藍衛是如此陌生,深沉如夜的目光令她沒有由來地一陣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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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很靜,沒有風,也沒有星。一抹月色的身影幽幽立於天地之間,宛若遺世孤星,背負著千萬年的寂寞。
黑暗中一雙溫柔的眼睛正注視著她,為她的堅強默默心痛。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一切力量保護她、嗬護她,做她堅強的盾牌,讓她不必堅強。因為隻有不幸才會孕育出堅強,而他不願意見到她的不幸。
輕輕地,藍衛走出黑暗,向她靠近,輕輕的腳步聲踏散了她的孤寂。
解語若有所覺,緩緩回頭,對上他溫柔而多情的眼睛。
“吵到你了?”藍衛輕聲問,眼中有著歉意,但更多的是憐惜。
解語搖頭,敏銳的美眸察覺到他掩飾得很好的疲倦。
發生了什麼事?她真的好想問。是不是她又給他帶來了什麼麻煩?
但是……看著他溫柔的臉,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因為那樣隻會增加他的負擔。
“怎麼了?”藍衛看出她的愁緒,關切地問。
解語仍是搖頭,展露出一抹令天地為之失色的微笑,瞬間奪走了藍衛的呼吸。
[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打著手語,眼睛異常明亮。
藍衛一驚,心中隱約察覺到什麼。“但是你的身體受創嚴重,需要長期調理,否則會遺下病根的。”他小心翼翼地道,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想看出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