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傳說,某天夜裏占星宮突然生出異像——一道巨大的光柱夾著漫天虛無雪影從宮頂射出,直插雲霄。天空風雲變色,湧起軒然雲浪。寒氣四泄,席卷皇宮,瞬間冰封了一切。
未曾入睡的人們爭相走告,蜂擁至空曠處觀看這奇異的景象。
雪光掩映下,皇宮宛如沉眠的巨獸,森然半隱於夜色中。流光滑過冰棱,模糊地涎出一絲暗紅,仿似夜魔斂藏的眸光。
毛骨悚然的詭異。寒意悄然侵襲……
************************************************************
這是個奇怪的庭院。沒有花草,沒有蟲鳥,隻有滿園冰冷的石頭,形狀怪異,星羅棋布。一股清流蜿蜒其中,不寬,卻極急,在嶙峋的石隙間撞擊出團團水霧,彌漫成迷蒙煙波。
一名白衣文士走在迂回的長廊上,行色匆匆。
“有沒有見過二殿下?”攔住迎麵走來的宮使,他問。笑容如三月朝陽般和煦。
宮使連忙垂首施禮。“伊森大人,二殿下正在迷園冥思。”劉海伴著微風輕輕擺動,恰好遮住了悄然泛紅的臉蛋。
“謝謝你……”略略一頓,微笑,“莉兒。”匆忙的身影迅速越過她離去,沒有絲毫留戀。
宮使渾身一震,猛然抬頭。
英挺的背影早已遠去,隻遺下翩翩白衣在風中從容飄飛,意態瀟灑。
謝謝你,莉兒!
偉大的伊森大人竟然記住了她的名字!
芳心怦然一動,再也控製不住狂跳的節奏。臉,紅欲滴血……
************************************************************
“參見二殿下。”白衣朦朧於微涼的氤氳中,笑意盈然,卻沒有溫度。
淡雅的紫影不動如石,慵懶地半眯起眸子,等待他的下文。
“自從若纓星祭請命為蒼生祈福以來,占星宮的戒備日漸森嚴,封鎖了所有消息。”
挑眉,悠然坐起,“出了什麼問題嗎?”翔輕輕開口,聲音細不可聞卻透出異樣的壓力。“伊森,你從來不說廢話的。”
“是的,殿下。”點頭,伊森眼中漸漸有了笑意,驕傲的笑——他滿意自己選擇主子的眼光。
“雲心持杖的人幾乎在若纓星祭宣布關閉占星宮的同時被全部逐了出來,並且各自安排了任務,理由也完美得無法挑剔。這樣果斷的作風、這樣高明的手腕,即使在朝中亦不多見……看來若纓星祭多了個了不起的幫手呢。”
“噢?”半眯的紫眸閃過一線精光,他緩緩站起,飄然下地。“迦羅國的護國天是個令人頭疼的對手呢。”他道,似是漫不經心。“我吩咐你的事想必費了你不少功夫吧?”
“屬下慚愧,未有資格成為戰神的對手。倒是碰上了迦羅國的副使,添了不少麻煩。”
提起那個看似憨厚的少年,他不自覺地攏起了眉頭。即使在追隨二皇子一路披荊斬棘的日子裏,也不曾遇到過如此可怕的對手——完全無法捉摸的思維和行為,全然漠視世情約束的狂妄,就像一隻不受羈絆的獸,凶猛且危險。
那個副官……好像叫雷戈吧?想起那個凝重的夜,年輕的副使把月神般的少女護衛在懷裏,橫眉冷對他的尊榮,眼中綠光淩厲。那是一種猛獸盯著入侵者時的眼神,血腥的,欲將對
方撕裂。莫名其妙地,笑意悄然在心間泛起,翔微彎了唇角。
凶猛的獸王……那麼,征服他並成為其主人的戰神又會是一個怎樣的對手?
遊戲,要有勁敵才有樂趣。
“說說你的收獲?”翔道。
“據報解語身染奇疾,身上常常會結出詭異的冰霜,似乎有性命之憂。若纓星祭此次祈福是假,實際上是為了隔絕外界幹擾替她醫治。前天晚上的異像就是若纓星祭借助護國天藍衛之力施行治療術所至。”頓了頓,“另外,屬下無意中聽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迦羅國長久以來受到鳥魔侵擾,竟是一直依賴護國天的庇護才得以保有和平安穩。因此護國天這次離國出訪曾經在國內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直到國王親自批準才平息下來。護國天離國後,迦羅國又多次受到鳥魔襲擊,戰事越來越不利於迦羅國。而且迦羅國王在最近的一次戰役中親自督戰,不慎受傷,國內要求護國天盡快回國的呼聲也隨之高漲。”
“他知道這個消息嗎?”
“這兩天副使雷戈頻頻奔走於驛館和占星宮之間,想必是為了此事。”
“看來迦羅國的護國天是個多情的人呢!”明知國家危難卻仍強留異國。好厲害的傾國妖姬!竟然連天空霸主也成了她裙下的犧牲品!眼神一閃,壓抑的凶殘稍縱即逝。
滿園煙波被驟起的寒意凍結成濃白的迷瘴。
紫衣飄飛,影影憧憧,模糊了魔魅般的俊臉。
沉睡已久的魔性悄然複蘇……
***********************************
聖光迷離的占星宮,莊嚴的寂靜。
滴水不漏的守護仿佛隱藏於空氣之中,無處不在。幾不可察的壓抑悄然醞釀其中。
忽然光華靈動,泛起圈圈漣漪。一襲銀色身影無聲穿越結界,踏上了這片土地。
雷戈環顧四周,辨清方向後便迅速朝東麵的別宮走去。
一道月色的身影緩緩地從宮門兩側的巨柱後移出,明亮如星的眸子迎上了他的詫異。
他猛地頓住腳步,強笑:“解語姑娘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