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耳目瞪口呆。看著身後長得像花瓶的大樹,“你是說……這棵樹就是你嗎?”要淩亂了啊。
“唉,好遲鈍的孩子。”大樹歎氣,抖動著唯二的兩片大葉子,似乎在聳肩。
“你不是人?怎麼能說話。”林耳還是不敢相信,愣愣看著花瓶樹。
“地球人,我也會說話,我也會說話。”一個小小的聲音擠進來,得意洋洋地炫耀。小草很激動,所以重複了多次。隨後周圍大大小小的植物用各式各樣的嗓音說到:“我也會說話。我們都會說話。”
嘶啞的,蒼老的,沉悶的,稚嫩的,得意的,淡淡的……林耳第一次經曆,聽到這麼多“人”重複一句話。那句話越傳越遠,從他腳下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聲音越來越大。
“地球人說我們會說話。”
“地球人說我們不會說話。他才不會說呢。”
“地球人好笨,不懂說話。”
“地球人要學我們說話了,快快選個聲音最好聽的出來,不能丟了我們的伊利亞大陸人的臉麵。”所以,林耳,你知道八卦是怎麼形成的了吧。紛亂複雜的議論聲如同溪流彙成大海,洶湧澎湃,撞擊著林耳的耳膜,眼睛,鼻子嘴巴,如同重雷轟擊著他,讓他一顆心搖搖欲墜。
“喂,小不點。我看上你了。”驀地一個與眾不同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慢條斯理,卻怪腔怪調,音質如同用手觸摸冰凍的魚皮,又冷又滑膩。林耳抱著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的想法,抬起頭,看到了蛇發男妖孽的臉,和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
林耳突然佩服自己還能夠發聲,但是還沒說出話來,他就看到了蛇男唇角殘留的一抹血紅,和他背後一地狼藉的現場,大虎森森的白色骨架如同殘存了意識,小山似的聳立在原地,頭部對著他,似怨似怒。
胃部早就翻滾著,叫囂著要一吐為快,林耳一個轉身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起來。早餐吃的那點東西完全不夠他完成暈吐的過程,隻感覺胃酸都要帶出來,可是惡心恐怖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如同一片厚重的烏雲壓在心上。
難為林耳這孩子,從高中起就跟植物打交道,沒看過生離死別,也沒看過真正的死人。就連自己父母的葬禮,也是在某次荒地考察回來之後才知曉的。平時唯一的娛樂是養花種草在顯微鏡下看葉子的脈絡,看電影也很少看窮凶極惡的片子。夏木林都說他有時候單純的可怕,幾乎就要與世隔絕。索性他跟人交流沒有障礙,就是遲鈍點容易受欺負罷了。
其實夏木林也是刻意不讓他接觸太複雜的環境,所以,經曆了一連串的石化、穿越、妖怪大戰、植物說人話,最後的白骨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他這一天繃緊的神經。他是遲鈍,但不代表他沒看到沒聽到沒反應。
哈比皺眉看著地上蹲著的小人,他蜷縮得緊緊地,吐得天昏地暗的樣子,那張不甚好看的小臉上狼狽的不像樣,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讓他想到吃了苦苦的彭包果的感覺。鳳尾挑起,好醜的一張臉。讓人很想□□,很想欺負。
哈比搖身一變,翅膀收了起來形成兩團凸起,蛇尾變成了健壯修長的雙腿。即使這樣他還是覺得地上的人好像一隻手臂就能圈起來。“我有那麼可怕嗎?”他拎起男人奇怪的衣服後領,可惜不知是他手勁大,還是那衣服質地不行,白色的絲質襯衫後領撕拉開了一個大口,林耳也忘記了嘔吐。
兩人都沒了聲音。
哈比是因為看到手裏的白色碎布片不知道講什麼。地球人的東西還真是脆弱,這小東西本就不夠他塞牙縫了,沒想到他穿的奇怪衣物也是不堪一扯。
林耳掙紮在幻想與現實的邊緣。自從抬起頭,他就發現世界就不再是有規則地運轉了。離奇的事情持續不斷出現,當蛇男敞開他的雙腿,林耳的世界觀再次突破極限。如果要用什麼來總結,林耳覺得,這一定是美人魚的惡搞版本,編劇可恥地將美人魚變成了一個茹毛飲血的妖怪。
“這麼醜的玩具,我還是第一次收。”哈比說話抑揚頓挫,很有韻味,即使對林耳的長相看不順眼,他皺起眉來也是別有風情。
“你要帶我去哪!”林耳尖叫著,慘叫聲讓地麵上的植物不忍猝睹。哈比單手把林耳夾在胳膊下,撲棱著黑色翅膀,悠然自得地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