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象甚是奇怪,一會豔陽高照,一會又殘陽如血,轉而月明星稀,不久又變成烏雲覆天。高龔豪累趴仰躺在泮池草坪中央,睜開雙眼看著鬥轉星移的天空,頓時大腦覺得暈乎乎的,整個人仿佛置身於天地中央隨著地麵的高速旋轉往下墜,陣陣眩暈感襲擊著高龔豪即將奔潰的神經。高龔豪雙手撐地慢慢掙紮著起來,腳步卻被旋轉的地麵帶動顯得有些搖晃虛浮,他右手狠狠敲擊自己的後腦勺,眩暈感才稍許減輕。
高龔豪靜下心想了想這一天的事,不禁渾身顫抖。他記得他在選擇逃向一樓的時候看見一群身上帶著濕答答血液的僵屍向他湧來然後被嚇暈了,可是等他醒過來他竟然躺在泮池草坪中央,就是現在他剛剛還躺過的地方,他醒來後第一意識是趕緊離開這個學校,他一刻都不想留在這,變成僵屍的午餐或者成為僵屍可一點都不好玩,於是他邁開大步就朝泮池橋去往北門方向衝去。可是他跑過泮池橋來到北側草坪,圖書館就近在眼前,腳下的草坪卻漫漫無際,十分鍾、一個小時、2個小時,他還是沒有到達圖書館,甚至絲毫沒有靠近一點。他選擇換一個方向,轉身跑過泮池橋來到南側草坪,衝向美術學院,可是兩個小時他還是沒有接近一點。就這樣,他連跑帶走了許久,始終沒有離開泮池草坪範圍,而且頭頂該死的天空簡直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一樣動不動就變臉。
恐懼始終沒有從他身上消失,卻隨著時間推移慢慢加劇,老天把他耍得團團轉,一大波僵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四麵八方衝向他,他頹疲地隻能原地不動,此時他恨透了老天,他隻想回家,隻想活著…越想越憤怒,越想越恐懼,他全身上下都開始顫抖,壓抑許久的恐懼害怕讓他此刻如孩童般失聲痛苦,旋轉的草坪突然自成一片獨立空間,哭聲在這空間不斷釋放擴散重疊衍化成尖銳如夜貓哭啼的聲音,空間驟然靜止,草坪天空亦如往常一般平靜。高龔豪哭聲也戛然而止,因為一大波僵屍正從四麵八方朝他湧過來而且越來越近,他雙手掏遍全身上下所有口袋,同時眼睛掃視周圍,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
時間再次靜止,不對,是高龔豪的靈魂離開了身體。周圍環境驟然變成雪一樣白,方圓一米處沾染著血液的僵屍在這空白的環境顯得格外刺眼,僵屍個個張牙舞爪張開著汙泥顏色的大嘴。高龔豪拚命掙紮,靈魂試圖控製著雙手雙腳,可是卻怎麼也動不了,隻能看著僵屍群一擁而上咬在自己的胳膊、脖子、肚子、大腿、腳上…僵屍群每撕扯下一塊血肉都會朝上方看一眼,似乎在向靈魂飄在身體上方的高龔豪炫耀和示威。那是一種說不上痛卻如同被上萬隻螞蟻在身上爬動偶爾啃食的感覺,高龔豪的靈魂臉部開始扭曲,雙手交叉抱住雙肩,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並不斷隨身體扭曲而摩擦抖入劃破出越來越長的傷口,雙膝並攏摩擦絞動磨破褲子進而皮肉,鞋內的腳趾也向內使命彎曲,隻有這樣他才能釋放不能言語的感覺,血和肉不斷順著身體向下流動,下方的僵屍已經享受完這頓午餐,紛紛聚在高龔豪靈魂張開著大嘴,上方流動的血液滴落在他們嘴裏,他們裂開嘴笑了。
血液停止了流動,僵屍們向上伸長手臂,指甲內夾雜著深紅暗黑相間的肉末,高龔豪靈魂因血液的流幹而無力,心如火爐般想離開這群沒有人性的喪屍,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而且是看著自己死亡而隻能恐懼。他想象過自己的死亡,可是沒有想到自己是這麼死的,並且是屍骨未存連靈魂都不能幸存。僵屍們的手臂似乎變得越來越長,他隻能睜大眼睛而無法用聲音來發泄這漫天死亡恐懼,一點點看著自己被無數肮髒的手抓住往下扯,最終他被僵屍群按倒在潔白的地麵,僵屍們興奮的用大嘴和手咬扯他的身體。
“啊!”他終於能夠喊出這唯一能發泄出的話。高龔豪醒了過來,這一聲“啊”的驚叫嚇醒了他。
原來是一個夢,還好隻是一個夢,高龔豪雙手上下摸遍自己的身體:還好,沒什麼事,這一切是一個夢,上大怎麼會有僵屍呢!都是夢在作祟!天都已經亮了,自己很少能睡到這麼晚。高龔豪右手摸了把額頭上的汗,嘴裏常常出了口濁氣,左手下意識掀開被子,結果卻按到冰涼的硬物,他低頭看了下左手處,白色的地板,地板上還有一些已經風幹的血液。高龔豪整個人一下子驚起,開始認真審視周圍,長長的過道,天花板上一排排的燈光忽亮忽暗,過道上有好幾具躺在血泊上的殘破屍體,地板上血跡、殘肢碎肉、白紙書本箱子撒落四處,有好幾扇寢室門洞開。高龔豪心涼了一大截,右掌緊接著就給了自己臉上一巴掌,好痛,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