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十方局”杭州分會,正大門進來一位身形矯健的藍袍男子,黑眉下藏一對極黑色雙眸,發冠梳的一絲不苟,鬢角對稱地垂下幾縷梳不進的,略微緩和了整張臉給人的嚴肅感。“請問李蓉蓉可在?在下是其舊友,過年特來探訪。”來人對鏢局前院一個小雜,抱拳一禮,微微一笑——人貌似嚴肅,但他的笑容,卻常常給人和氣安心的感覺。
小雜頗有些受寵若驚,忙回禮道:“在,在~我領你去找她!”
“……可否轉告一下,在下在斜對麵酒樓等她。姓蕭。”言罷,摸出幾個銅錢放到小雜手裏。小雜歡天喜地的跑往廳堂自不必說。
一炷香後,李蓉蓉一身淡綠色棉袍,滿臉驚喜的在蕭速對麵坐定。客套兩句,蕭速道明來意:求壓毒貼配方。
“是你中的毒?!”
“不是。”
“那到是替誰?”明顯鬆了口氣,頗有點事不關己的靠到了椅子裏。
“你們向我打聽的那人。”
“是他?!”李蓉蓉笑了下,心中頗有複仇的快感,“想必是二當家忌憚他頭腦聰明,出此計策~”
“藥方能給我嗎?有交換條,件但提無妨。”
“……自從有了章軻(她老公,她最近剛嫁人),就沒什麼想要的了……”李蓉蓉垂下眼,玩起胸前長發。
沉默片刻,蕭速歎口氣,“算我求你。”言罷,提了藍袍一角,竟直接跪到了李蓉蓉麵前,“唐鶴本就不是寒雪幫之人,隻是被我硬請出來幫忙。這帳要算,也都該算到我頭上。”
“速…速哥,快別這樣!”李蓉蓉頓時分外不知所措。做夢都沒想到,這個常給人冷傲感覺,曾經離自己似近又遠的人,竟然會這樣求自己?!慌忙伸手去拉,但對方跟釘死在地裏一樣,半分拉不動。
“今天,請一定告訴我壓毒貼配方!”蕭速狠下心道,“隻要我辦的到的,都願意交換!……性命也好,其他也罷,你且說想要什麼!”
蕭速堅決誠懇的態度,確實撥動了李蓉蓉心弦。另外,官銀案她本就欠對方情,心懷愧疚。最後,她也是覺得,用□□製人,比用□□殺人更可恥。隻是,心中卻又有些許說不清的不甘心,忍不住問:“他有意外,你會被怎樣嗎?我隻是欠你的情,可沒欠過他。”
既然都決定以命相搏了,為何說不出口?再說,也不是對本人說。到是,對女人,這樣更容易打動些的吧?於是,竟意外地說的很坦然:“會無法忍受。因為很喜歡,願意用一切換他平安。”不過心跳,還是因此有點加快。
李蓉蓉睜大了眼睛,衝擊巨大。
“就和你和章軻差不多吧……”進一步解釋。
“不是!”脫口打斷。
“……”蕭速垂下眼,“也是,單方麵的,和你們不一樣。但不管怎樣,我的決心不變,壓毒貼配方,值得用一切來換!”
“……不是這意思。”李蓉蓉歎口氣,繼而笑笑,“隻是想不到,速哥對心上之人,竟會如此之好……令人羨慕嫉妒。”
“……不會!”蕭速臉一熱。“羨慕妒忌”?!但對唐鶴而言大概隻有不幸了。對自己是怎樣的人,他還是心中有數。“你怎麼決定?”抬頭追問。
“我把壓毒貼寫下來,就兩不相欠了。”李蓉蓉垂下眼。
“太好!!!我這就去取筆紙!”萬分驚喜!連忙水移走圓桌上的茶水,鋪上宣紙,一邊研墨,一邊平複自己激動的心情。李蓉蓉在他心裏,忽然從惡毒的女人,變成了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
“他還真是個才貌雙全的人啊……不知道性格怎麼樣。”李蓉蓉提起筆,笑著抬了抬眉。
“應該比我好吧。”蕭速隨口笑道。
李蓉蓉撲哧一笑:“是誰都比你好吧?!”
……是嗎?!雖然知道自己給人的感覺是無趣、冷漠、固執,但真聽到這樣的話,心中還是難免有點失望與難過。當然,這點灰色心情,很快還是被順利獲得壓毒貼的喜悅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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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夜色落的很快。陳瀲牽著“雪月”,帶著幾個小雜趕著滿載草藥的牛車,追著最後一縷夕陽,入得杭州城。城區早已點起了萬家燈火,祥和景致讓人心生暖意,愈發歸家心切。
自從離了寒雪幫,她便投靠了在南方經營家業的姐姐陳灩。姊妹倆出生醫藥世家,隻是她小的時候,如男孩般喜歡舞槍弄棍,性格爭強好勝,長大後堅定追逐著做大俠的夢想,沒安分地在自家“陳氏草堂”做郎中或者藥草先生。
兒時的夢想在現實裏總是帶著一絲殘酷:做大俠,也不過就是替人賣命來混飯吃,哪有故事書裏那麼瀟灑精彩?!本就混的不怎麼舒坦,在寒雪幫更又受了一肚子氣——夠了!另外,已過而立之年,她也開始渴望平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