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添了個孫子。隻有當媽媽的大為失望，她原指望有個女兒的，而其他人則大喜過望。
左智軒跑來請教，如何讓老婆答應再生一個，陳驊晟就找出來當年龐華收集的生女秘籍，說：這個秘籍完全沒啥科學依據的，但是可以讓他老婆心動。
左智軒立馬懂了，回去就開始嘀咕：兒子太皮、太吵、太獨立，要是有個女兒乖巧安靜聽話的女兒多好，或者像龐樂樂這樣精力充沛身強體壯的閨女也不是很糟，反正現在女孩子本來就是當男孩那樣養的，然後現著“辛苦”弄回來的生女兒“秘籍”。
左家的事與陳驊晟無關。
去年兩個人的收入，平攤到四口人身上，堪堪達到中等階層——是階層，不是中產階級，因為後者需要百萬美元的資產、二十萬美元的年收入，即使用購買力平價來計算，他們一家依然沒有達到，他們還欠著百來萬的債呢！貸款才還了一部分，餘額差不多是房子價格的一半，也就是說，除了公司的庫存，他們幾乎沒有資產。
這真是個奇妙的解決方案：如果沒有金融，那麼他們現在身無分文；可現在有了房產貸款、流動資金貸款，他們卻又成了中等階層。
金融締造了現代社會，而女孩們開始學數理化以後才有了真正的工業，和技術。
比如，樂樂現在就對天文很有興趣，但是天文的基礎是數學和物理。陳驊晟花了一個小時向她解釋了基礎科學與炫目的宇宙，以及真正的學者連續十年、每天做著重複的工作才找到一顆新的星星。
樂樂沉默了至少一分鍾，然後似乎有些委屈地道，“我就知道，大人總是一直讓小孩子好好學習，念書，學習……雖然念的東西都沒有用。”
“樂樂，你念了很多東西後最大的好處就是對沒有念過的人說，這些東西沒有用。如果是沒有念過的人這樣說，就會被大家笑話。還有，就是你要學真正有用的東西，比如媽媽學了法律，學了英語，這樣才付得起你的學費啊。”從樂樂很小的時候，陳驊晟就告訴她物價、收入、學費、支出，這樣一遍遍一天天地訓練了兩年，才將女兒與其他隻知道要這個要那個、不曉得父母辛苦的孩子徹底區別開——也是因為這，樂樂的爺爺阻止家人、尤其是他老婆插手陳驊晟子女們的教養，最多在陳驊晟夫妻去度假的時候把孩子們帶在身邊疼幾天。
陳家外公外婆反而樂得輕鬆。他們有時會過來，住在陳驊晟特意留出來、讓雙方老人隨便住的臥室裏——朝南的主臥之一，柔和的暖色調木紋和複合地板，大床，兩個不大不小的櫥和一個書桌，藤椅、木凳、茶幾放在內陽台可以曬到太陽的地方，用心布置、溫馨實用。而小孩們的房間則比較小且朝北，這一點讓長輩們既感到奇怪又覺得欣慰——龐家爺爺私底下對小兒子和顏悅色地稱讚著小兒媳婦孝順，於是龐華跑回家就對老婆轉述了。陳驊晟不想去懷疑他的話有幾分真，她有兩個孩子，講得不好聽即使都沒有了還可以再收養，而生身父母卻隻有一對、無可替代。可能，上輩子的烙印太深刻了，因此她對自己這輩子的子女少了點掏心掏肺。
陳陳的一件小鬥篷、兩件小外套，都是樂樂小時候穿過的，還有小毯小被小褥小枕小床之類的，隻有隔尿墊子之類都是新的。五歲之前，男女孩子的外衣隨便混著穿，甚至清秀的男娃娃穿小裙裙也超級可愛。
陳驊晟讓女兒學著按計算器幫她算帳。
樂樂不算特別聰明，起碼沒有她爸爸那樣對理科有天分，但是她一旦決定要做什麼，就會很認真地區完成，用勤奮來代替天賦。所以陳驊晟覺得，在學習方麵，女兒更像媽媽，特別是語言上頭，勤能補拙的做法幾乎與陳驊晟一模一樣。有時她會覺得心疼，因為，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奮加百分之一的天才，但是真正決定能否有所成就的，往往就是那天才，而不是勤奮……所以，陳驊晟為了女兒將來少些挫折，下了狠勁磨礪小家夥的學習。
“‘l’下麵的勾是這樣寫的。”陳驊晟自己也沒有好好學的手寫體英文字母，在教女兒的時候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媽媽，這個還不是花體字吧？”
“不是。就像你平時寫的名字，是楷書，而草書寫出來就完全不一樣。”
“哦——”女兒討厭中文書寫，因為班上已經有兩個小朋友，還沒正式上學就在練習書法，對小家夥的自信產生了極大的打擊。於是樂樂另辟蹊徑，學漂亮的英文字母書寫體，這絕對是全幼兒園獨一無二的“成就”，甚至包括陳驊晟特意培養的帶些英式口音的英語口語，也相當特立獨行，更別說時不時冒出來的日文也讓新來的老師目瞪口呆。好吧，陳驊晟承認自己是利用了小孩子的虛榮本性，但，她也真不曉得，除了揍屁股以外還能有什麼促使孩子去學習、去獲取將來立足社會的資本。嗯，如果孩子在英文上突然失去了自信，她並不介意與女兒一起學法語去——那種不拚命就無法找到自己滿意的定位的過程，她非常熟悉，而且現在依然在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