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聽雨閣,林開卻出奇的平靜。隻望著窗外不吭一聲。
颯颯西風吹過庭院,無邊落葉蕭蕭而下,驚起了樹上的幾隻昏鴉,“呱呱”啼叫著衝入蒼穹。日暮黃昏,無盡蕭索。
嚴蘇啟斜倚在軟榻上,看著林開,半晌,道:“你討厭他。”林開自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所以林開沒有吭聲。
嚴蘇啟又道:“為什麼?”
林開依舊沒有吭聲,隻慢慢將視線轉移到了嚴蘇啟這裏,凝視著她。隨後,慢慢走到軟榻邊坐下,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輕輕道:“伊曼說,我本該懷疑你的。”
他在這樣的時候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本來很奇怪。可嚴蘇啟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隻笑了一下,反問他:“你沒有懷疑過我?”林開不答。嚴蘇啟反而道:“我本就是個沒有來曆的人,就像突然從天下掉下來的一樣。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會懷疑我。”
林開垂下眼瞼,半晌,抬眼繼續凝視她,道:“我信任你。”
我信任你。如此簡單的一句話,隻有四個字,卻能讓人倍感溫暖。
嚴蘇啟又笑了,道:“為什麼?”林開沉思了一下,半晌,卻道:“我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信任這種事情,本就玄妙無比。有時候,信任一個人可以有無數個理由。可有時候,信任一個人也可以根本沒有任何理由。
林開又道:“那你呢?你信任我嗎?”嚴蘇啟看著他。林開便繼續問:“你早就見過雲非奕,可為什麼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嚴蘇啟凝視他半晌,突然肯定道:“你就是討厭他。為什麼?就因為他在去年的武林大會上打敗過你?”
“你知道不會。”林開立刻否定,眼中卻突然現出一種奇怪的光芒,俯身在嚴蘇啟耳邊輕聲道:“也許是因為,我在吃醋呢?”
他的眼睛異常明亮,身體距離嚴蘇啟還不到半尺。嚴蘇啟的身體顫了一下。她忽然意識到,兩人現在正保持著一種極度曖昧的姿勢,一種極度危險的距離。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推林開。
林開笑了,柔聲道:“也許在我心裏,早就把你當成是我的女人了呢?”嚴蘇啟的動作立刻僵住,怔怔地望著他。
他也直直地望著嚴蘇啟,眼中似有款款柔情。他笑道:“你呢?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感情?”從來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在這種情況下拒絕他,他有這個信心。他慢慢俯下身子,吻住了嚴蘇啟的唇。
那一刹,他的心裏似乎也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感情,他的心裏驀地升騰起一股火焰,越燒越旺,席卷了一切前仇舊恨,燒得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然而嚴蘇啟的一句話,立即讓這股火焰生生熄滅。她說:“我卻隻想知道,你現在心裏想的,究竟是我,還是孟詩茗。”
林開僵住。怔怔地看著她。
嚴蘇啟突然竄起,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冷笑道:“你確實是在吃醋。不過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孟詩茗。雲非奕就是你的師兄,就是他帶走了孟詩茗,對不對?”林開沒有否定。
嚴蘇啟繼續冷笑:“當年孟詩茗跟他走了,如今你怕我也跟他走了。說到底,我在你心裏,終究還是孟詩茗的影子,對不對?”林開依舊沒有否認。
但沒有否認,並不代表就是承認。他怔怔地看著嚴蘇啟,但嚴蘇啟很顯然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忽的躺倒在軟榻上,將四肢伸展開,幾乎挑釁般望向林開:“沒關係,我本就欠你一條命。既然連命都是你的了,別的又何妨?”她冷冷笑道:“隻要你想,今晚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隻希望,你抱著我的時候,叫的別是孟詩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