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臣本是無顏麵聖,由地方將折子呈上來,但是那樣做和現在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永寧帝麵色稍霽,道:“你說說看兩者意義有何不同。”
沐沂邯直起身,輕輕聳了聳左肩,忍著痛輕聲回道:“若不回,那臣欺君罔上威脅天子的罪名就落實了,現下臣帶罪麵聖,受陛下履足差肩之明訓,臣必會謹記陛下今日用心良苦之教誨,秉承式敷民德,永肩一心的……”
“行了行了。”永寧帝有些哭笑不得,又覺得此時若是笑出來會有損天威,於是沉聲道:“你倒是會引經據典,履足差肩?你有將朕看得如此親近嗎?”
“臣不敢。”沐沂邯模樣乖順,立即弓腰對著地毯道:“君臣有別,君在上臣在下,臣又豈敢生僭越之心,臣隻能遙仰天威,不敢生半分親近之想。”
永寧帝才熄的火又被他不疼不癢的挑起,拂袖重重哼了一聲,厲聲問道:“你方才一口一句帶罪,可知你犯的何罪?”
沐沂邯一本正經回道:“欺君之罪,還有擅離職守,擅自離京,有違聖恩。”眼珠子瞟了皇上一眼,接著道:“明知神武衛奉陛下密令尋找十絕陣法,臣卻未有第一時間將詳情告知,臣有罪。”說完躬身。
永寧帝目光一閃,問道:“那你現在就給朕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如不屬實你的請旨便休再提起。”
“陣法在地宮就已經毀了,微臣也未曾看到過裏麵內容。”
“誰毀的?你從頭到尾給朕說清楚。”
“毀書者是北淵晉王,因為新月族現任族長武功高強,眾人合力也未將他製服,臣和晉王趁他運用真力岔氣瘋癲之際略施小計將書搶到手,為了不讓新月族長搶到此書,隻有毀之,臣親眼所見不敢欺瞞。”
永寧帝沉吟片刻,將神武衛所述和他的口供一一對應,竟然是八九不離十,心裏也就相信了一些,隨後問道:“那當初為何不說?”
從容不迫的沐沂邯終於哽了哽,咬住下唇低下了頭,嗡聲道:“臣該死,不該對陛下生怨懟之心,不該故意作弄神武衛。”
這個回答天衣無縫,正因為是真話加上表情到位,永寧帝沒有一絲懷疑,反而生出些許愧疚和疼惜之心,不得不以沉默來掩飾自己決斷後對他造成的傷害。
沐沂邯知道兩州的事情大致已經敲定了,心裏不由得輕籲了口氣。
靜默片刻,永寧帝話鋒一轉,語氣有些森冷:“朕派出的神武衛一百餘人,隻餘一人全身而返,你敢說那些人不是你解決的?”
沐沂邯霍然抬頭,水汪汪的眼睛帶著明顯的含冤莫白之意,定定仰望著永寧帝,看得老皇帝的臉竟然有些掛不住,雙眉一擰,沉聲道:“朕在問你話。”
沐沂邯緩緩垂下眼眸,淡淡道:“臣的名聲本來就不好,也難怪陛下會誤會臣,臣縱使有那個膽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將數百名神武衛給滅盡,據臣所知,新月族是另一批試圖從臣口中套的十絕陣法的人,臣能逃出生天已屬不易,如何還有本事將以一敵十的神武衛給滅盡。”
永寧帝掀袍落座,終於示意跪了一個時辰的沐沂邯起身,臉色依舊陰寒的轉移了話題,:“朕倒是小看了你,竟然能哄抬兩州物價,你這樣做何嚐不是威脅朕,欺君罔上?”
沐沂邯規規矩矩的立在一邊,全無平日的飛揚,觀形態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的委屈中,悶聲回道:“臣無路可走,真要脫離官身作個布衣又不心甘,所以……望陛下成全,臣百年之後交給陛下的必是人口密集昌盛繁榮的兩州。”
永寧帝哼了一聲,聲音裏明顯帶著笑意,正了正色,罵道:“一張鳥嘴也敢拿朕來尋開心,朕還能活到你後麵去不成?”想了想又道:“讓朕答應你也行,給朕盯著冀州,必要時聽朕指派。”
沐沂邯欠了欠身,堅貞不屈的道:“陛下萬歲,臣誓為陛下效力,萬死莫辭!”
永寧帝瞟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還不去把折子給撿過來。”
……
苦逼的蕭靜好挨過了二十又五天的苦逼生涯,暗無天日,端茶送水,為奴為婢,活動的範圍就是那間比棺材大不了多少的禪房,就連拉屎都不用開門,裏間有茅房。
老狐狸一天講不到五句話,那金貴的五句話裏每句話各兩字,“起床!”“倒茶!”“捶腿!”“布飯!”“去睡!”
極度無聊的蕭靜好曾經用過親情撫慰法,就是裝孫子,裝可憐,試圖勾起老狐狸可能還存留的那一點點人味,那一天老狐狸終於多說了五個字:“茅房呆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