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蠻荒界邊陲,洪獸林外,無名小酒館。
凜冽的寒風自木門外吹入,發出“吱呀”的響聲。老道士胡須飄揚,衣袍鼓鼓,獵獵作響。他伸手將腰間的酒葫蘆接下遞給了蘇媚雪。蘇媚雪螓首微點,輕笑一聲,溫柔可人。冰涼如玉的嫩白柔荑接過酒葫蘆,轉身向後廚房去了。老道士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瞑目打坐,仔細一看還真有些仙風道骨。進了廚房的蘇媚雪悄悄回頭瞟了一眼,見那老道士一副裝神弄鬼的樣子,心裏還真沒底。“這老道士乍一看普普通通,就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凡人,周身連一點靈韻都沒有,不像是修士。但仔細再看幾眼竟能看出非同一般的道韻來,給人的感覺就是返璞歸真,洗盡鉛華。他難道真是絕世高人?不是我疑心太重了吧?”蘇媚雪心中暗自嘀咕道。她可不是真正的化形大妖,能化形的大妖實力已經相當於人類修煉境界中的結丹境。如果她已經是結丹境大妖又何必跟那群傭兵廢話,她那麼刻意的玩弄傭兵可不僅僅是為了樂趣。她自身的境界不算很高,比那個傭兵團老大高不了多少也就是化海境中期的樣子,所以才會選擇偷襲。她能夠提前化形全是因為自身的機緣罷了。“不管怎樣,我先來試一試他的深淺......”蘇媚雪蛾眉微揚,左思右想後拿定主意,美目之中顯露出陰狠。這次她倒是沒有玩酒裏摻人血的小把戲了,而是在酒裏麵加了些其他料。她從袖中悄悄取出一個淡黃色的紙包,小心翼翼的一層層打開,將裏麵的白色粉末盡數倒入了酒葫蘆裏,並搖了搖將其搖勻。“此乃我狐族第二奇毒蝕心腐骨散,待會看你還不喝得個穿腸爛肚。”蘇媚雪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怕老道士等急了,連忙收斂笑意拿著毒酒走出了廚房。可她剛走出廚房一步,卻聽到了一個滄桑的聲音在獨自吟唱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山林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是......”蘇媚雪猛地停住了腳步,抬頭望去,那唱歌的人不是那打坐的老道士是誰?隻見那老道士瞑目吟唱眉宇間全是遺憾與惆悵。“這不是我們狐族的歌曲嗎?他這個臭道士怎麼會?難道他是我狐族的前輩?不,不可能,不會錯的!這股氣息......他分明就是一個人類!”蘇媚雪駐足,直勾勾的看向老道士,心中大愕。這首《子衿》是她們狐族的驕傲,曾經的妖皇,九尾妖狐,天狐娘娘所作。這首歌朗朗上口,表達了對愛人的深深的思戀。傳說千年前天狐娘娘愛上了一個人類男子,為了他天狐娘娘甚至可以拋下整個妖族。天狐娘娘用盡了畢生所學,用盡了所有媚術,放下尊嚴,渴求用自己絕世的姿色留住這個男人,最終卻沒有成功。男人還是走了,他承諾,等他的理想抱負實現,等天下太平沒有紛爭之時他還會回來找她。可是,那男人一走不複返,再也沒有回來......天狐娘娘苦等數百年相思入骨,日夜期盼,在無限的情思之中做了這首《子衿》。後來她聽到了男子的死訊,黯然失魂,一蹶不振,最終鬱鬱寡歡,瘞玉埋香......但直到她死前都一直吟唱著這首《子衿》,她的愛至死不渝。因此這首歌成為了狐族的經典名曲,世代傳唱。狐族的老老少少沒有一個不會唱這首曲子,蘇媚雪自然也不例外。她對這首歌也十分熟悉,她爹說她娘當年就是用這首歌向他求愛告白,最後二人才走到了一起。可是,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一個人類唱《子衿》,這使她很驚訝,身為人類的老道士怎麼會唱這首歌。
一曲唱完,老道士歎氣一聲睜開了眼,見蘇媚雪怔怔的看著他,道:“還站在那裏幹什麼?我渴得快不行了!”正在沉思的蘇媚雪被強行打斷,“哦”了一聲霍然向老道士走去。隻見那老道士眼巴巴的望著她手中的酒葫蘆,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一副急不可耐的饞樣,哪裏還有剛才的半分仙風道骨,孤獨惆悵?“來啦來啦!”蘇媚雪連忙道,心中腹誹到:”老酒蟲,喝不死你!“蘇媚雪將酒葫蘆遞給了他,準確的說是他一把搶了過來。他拿著酒葫蘆直接往嘴裏灌,咕嚕咕嚕!他像是八輩子沒喝過酒了一樣,大口吞咽著,邊喝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蘇媚雪見了暗笑,等會有這老家夥好看!“嘿嘿,姑娘見笑了。貧道在山中趕路多日,好久都沒喝上這一口,不要見怪,不要見怪!”老道士喝了大半葫蘆,將葫蘆放在了桌上,擦了擦嘴,打了個酒嗝。見狀蘇媚雪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這分明就是一個老酒鬼,哪裏是什麼絕世高手?看來是自己想多了。老道士說完,把手伸入青色的道袍之中摸索了許久,最後取出了三枚銅錢,麵露窘色抱歉道:“哎呀,姑娘啊。我這一行走江湖的算命道士身上沒有多少錢。這酒錢......”“無妨,全當是小女子請道長喝的。”蘇媚雪笑吟吟道,心想:“命都要沒了,還惦記著酒錢......”“不成,這可不行!我是有原則的人。這樣吧......這三文錢你先收下。貧道學藝數十載,算是有點微末道行,若姑娘不介意的話,貧道鬥膽為姑娘算上一卦,不要錢!”老道士搖了搖頭道。蘇媚雪接過那三文錢收入隨意袖中,心想此人倒是有趣,又道:“算卦就免了,若道長能回答我一個問題,這酒錢就免了。”“哦?什麼問題?”“我剛剛聽道長唱的那首曲子甚是好聽,不知道長是從何處學來的?”“原來是這件事。這首曲子......是我從一位故人那裏聽來的。說來慚愧,我那也算是偷聽,我朋友並不知情......”老道士說著若有所思,眼神卻少見的有些暗淡了。“哦,原來是這樣......”蘇媚雪點了點頭,心中疑惑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