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廿九六歲,南湘八歲,師父開始帶他們走出破院,去爬一爬西山,去看一看山外麵的世界,去看一看河流中的遊魚,去聽一聽山林深處的聲音。
也就在這一年,廿九長高了,站起來已經跟南湘差不多個頭,小臉很嫩,眸子裏麵很安靜,不起波瀾,古井無波,而且身上有一股子擋不住的書卷氣,當然不是迂腐,這應該叫做書以明誌,書以淡泊。
而南湘,兩年的時間更讓師父驚喜,雖然隻有八歲,但是南湘悟透劍心,學會了以心禦劍,雖然隻是一柄木劍,但是絲毫不影響他修習劍技,而且最關鍵的是,南湘以劍入道,已經隱隱有劍心似明鏡之感,而這,便是修行的道路!
兩年的時間,兩個孩童皆有不俗的進步,而兩人之間的感情依舊如同溪水一般清澈,每日一起修行,廿九讀書、背書,南湘修劍,悟劍,晚上一起聽師父講趣聞,一起同床共枕,廿九還是喜歡一條腿壓著南湘,而南湘除了臉紅之外,毫無辦法!
廿九從七歲開始,終於開始背十二類古書,前麵的一經,三洞,四輔乃是極其需要悟性才能夠讀懂的古籍,廿九區區六歲,除了死記硬背,別無他法,不過死記硬背背下來的書,其實也是最不容易忘記的。
而七歲的廿九,望著在書屋中占據了足足一麵牆的十二類古書,不由得覺得一陣頭大,前麵九本書,其實也真的隻是九本書而已,但是十二類古書卻是不同,每一類古書,都在五本以上,十二類古書全部背完,那就是六十本古書以上,確實是很要命。
好在歲月悠悠,師父並沒有要求廿九多久背完,廿九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多久能夠背完,背著走吧,能夠多久背完?那就看廿九的造化了!
“第一類《本書》,一共五冊,十五卷,幹活了,廿八!”
廿九七歲,小臉上有些堅毅,眸子裏很清明,讀書背書從兩歲開始,到現在已經五年,有些習慣,二十七日便可養成,所以讀書背書,已經成了廿九深入骨髓的事情了!
《本書》五冊十五卷,最長的一卷,數萬字,最短的一卷,一千多字,廿九倒不是無聊去數,而是已經成了一種下意識的感覺,掃一眼,便大致知道有多少字了,初時兩歲,背《道經》,一個字一個字的背,字字不成句,廿九就是這樣過來的!
廿九背到最後,挑燈夜戰,在燭火下,在月光下,甚至在山林中捕捉來的螢火微光下,開始瘋狂的背書,他望著書屋中的累累書籍,不想一輩子窩在書屋背書,師父曾言,隻要背完書屋中的所有書籍,他便可以練劍,便可以離開,他不覺得讀書背書很無聊,很倦,他隻是不想一輩子就做了這一件事!
從《本書》到《神符》、廿九花了一年的時光,從《神符》到《玉訣》,廿九花了半年的時光,然後從《玉訣》到《靈圖》,廿九隻花了三個月,此後十二類古書每一類,廿九的背誦速度都在三個月左右,堪稱神速。
那是廿九生命中,最值得懷念的日子,即使在幾十年後,廿九站在雲海中,有神龍伴護左右,有紅顏知己相陪,依然還是十分的懷念在西山破院中,每日孜孜不倦的背著書屋中的萬卷古籍的日子,那樣的日子,是那麼的充實!
終於,從一經到三洞,從四輔到十二類,再到三百六十經注和七百二十摘記,廿九花費數年時光,將書屋中的所有書籍,全部都讀完了,也背完了,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不過此時整個書屋都空了,因為所有的書籍,都被廿八一吃而空。
院內,廿九站在了師父的麵前。
“師父,我…讀完了,也背完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廿九又哭了,這一次哭的比以往更激烈,也更恐怖!
師父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似有星辰在其中閃爍,他緩緩的站了起來,看著廿九,輕輕地摸了摸廿九的腦袋,望著空空的書屋,微微歎了歎氣。
十二年的時光,十二年彈指一揮間,不知道該有多少蜉蝣的生命堆成,也不知道該有多少流水奔向了大海,甚至記不得多少春去秋來,夏蟬冬雪,這就是十二年,師父望著遠處,深吸了一口氣。
“孩子,還記得當年我讓你記住的那句話嗎?”
“東拒滄瀾三萬裏,西出蜀都第一人?”
“正是這句話,你雖讀完萬卷古籍,但還有一本書,你還未讀,跟我來吧!”
師父話音未落,已經帶著廿九向書屋中走去,廿九心生疑惑,書屋中已經沒有書了,他耗費十二年時光,已經將書屋中的書全部背完了!
師父站在書屋前,望著書屋,手一揚,袖口刮起微風,那微風過後,整個書屋突然閃出一道青光,然後書屋在青光中消失,最後飄到半空中,逐漸形成一本青色的古籍,那古籍不斷地飄,最後輕飄飄的落在了廿九的手上!
“《引聖》?這是何書?”
廿九臉上盡是不解,不明白師父給自己的這本古籍是何意?他通讀萬卷書籍,卻從未聽說過有這本書。
“這本書隻能夠你一人看,看後便會消失,至於這是何書?我也不知道!”
師父的聲音落入廿九的耳朵裏,然後便離開了,似乎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廿九抱著這本散發著青光的古籍,然後,認真的看了起來。
不出意外,仍然還是看不懂,但是看不懂,卻有一股親切之感,仿佛書中的每一個字都傾注了感情,而且還是針對自己的感情,廿九能夠感覺到!
“師父!陸懷海是誰?為什麼會在這本《引聖》的扉頁?”
廿九疑惑的問著師父,陸懷海三個字總覺得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