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晴麵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忽視心中強烈的直覺,幹笑兩聲,卻是不敢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了。
慕容逑回到府中,沐浴休息了片刻,傅如歌和屈非還沒有回來,慕容遙府也沒有得到任何從宮中來的消息,便不等他們,獨自用了晚膳,自去歇下。
傅如歌和屈非被留在麟趾宮中直到天色擦黑,閔曦蘭也沒有要讓他們離開的意思。
跪坐在閔曦蘭的身後,聽著和他們對麵跪坐著的一個尼姑講解佛法,傅如歌聽得昏昏欲睡,好歹在屈非的支撐之下,沒有一頭栽倒在地。
閔曦蘭隻微微一回頭,剛好看見屈非的手從傅如歌肩上拿開,眉頭微皺,冷聲道:“佛祖之前,旼兒要自重啊。”
傅如歌頭暈腦脹,又累又餓,耳中嗡嗡響,並沒有聽清閔曦蘭說了什麼,隻是胡亂點頭。
從未被人這般敷衍對待,閔曦蘭的臉色頓時放了下來,那尼姑察覺到氛圍不對,閉口不言,往後挪動了一段距離,顯然是不想被傅如歌連累。
傅如歌眨了眨眼睛,有些艱難地將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的神智給拉回來,茫然地睜著眼睛看著閔曦蘭:“我怎麼了?”
“小姐又說錯了,小姐還未出嫁,應該自稱孫兒。”閔曦蘭一皺眉,謝嬤嬤就對傅如歌道。
煩死了啊!傅如歌長出一口氣,強壓下心頭不滿,道:“孫、兒!,怎麼了嗎?”
閔曦蘭冷冷道:“本宮念在你自小沒有父母教養的份兒上,就不計較你佛前失儀,莫要再犯。”
臥……槽!這種話你一國太後也能說得出口?和鄉野潑婦有什麼區別!既然你不愛惜名聲,姐又何必苦苦忍耐!
傅如歌心頭的火再也壓不住,噌地一下從墊子上站起來:“我自小沒有父母教養?太後說錯了,我自小沒有親生父母教養才是——但太後也不想想,這是為什麼呢?”
屈非並未料到傅如歌會就地發作,但在傅如歌動作之後,立即從掌心翻出十幾根鈍頭石針,快速而隱蔽地射出去,短時間內製住了邊上侍女的動作。
“我的養父母從小讓我熟讀四書五經女戒女則,大言不慚一些,說自己飽覽群書也不為過,太後所說的失儀,卻是為何呢?”傅如歌越說越氣,一步步逼近閔曦蘭,恨聲道。
“至於王太後……”傅如歌已經站在了閔曦蘭麵前一步之遙,眸中冒著火,“王太後早年也是有人教養的,但禮儀如何呢?可見王宮的教養,是真真好的!”
閔曦蘭從未被人這般居高臨下地看著,隻是她心性陰冷,就算發火也並不習慣如傅如歌一般爆發出來,正想冷哼一聲,說些什麼,壓下傅如歌的百般氣焰,卻見傅如歌陡然上前一步,氣勢洶洶的模樣,就像下一刻就要把她從墊子上提起來暴打一頓似的。
閔曦蘭怕得一抖,氣勢就弱了下來,在謝嬤嬤的扶持下,才從墊子上站起來,接連往後退了兩步。
謝嬤嬤見閔曦蘭眼中有些慌張,趕緊對左右侍婢喝道:“趕緊將這個潑婦拉住!驚了嚇著太後娘娘,扒了你們的皮都不為過!”
侍女們一個個眉目苦逼,她們的手腳莫名其妙酸軟無力,根本動彈不得,但又害怕謝嬤嬤,隻能緩緩朝著傅如歌移動而去。
傅如歌冷笑一聲,揮開慌慌張張想來拉著自己的侍女,看著閔曦蘭和謝嬤嬤的目光銳利如刀:“嬤嬤不必如此著急著暴露你也無甚禮儀教養的事實,說到底,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要稱我一聲‘小姐’,日後可別忘了。”
閔曦蘭由謝嬤嬤扶著,再加上身邊侍女也聚攏了過來,虎視眈眈地看著傅如歌,心中有了底氣,對上譚琰的眼睛,冷聲道:“你的養父母?可惜,兩個草芥賤民而已,若不是你對明月那賤婢有點幫助,你覺得誰會為你不顧生死?”
傅如歌咬牙不讓自己泄出驚愕的神情,隻當做是閔曦蘭說的一切都是謊言,深呼吸兩次,麵上暴怒的神情已經被壓下去不少。
雖然以傅如歌的身份,和閔曦蘭徹底撕破臉皮也算正常,但不應該在這裏,不應該在佛堂之中,否則她會失去來自平民的助力。
閔曦蘭皺眉看著傅如歌,雖然怒火還又有殘留,卻已經能看出她的理智逐漸占了上風。閔曦蘭突然間有點看不透眼前這個鄉野出生的女子了。
屈非適時走到傅如歌身邊,笑容清淺疏離,道:“天色不早,想必慕容遙殿下等不到小姐和在下回去,也該著急了。”
閔曦蘭眼中的陰沉之色一閃而過,慕容逑雖然頂著王室頭銜,平常行事卻盡量避著王室,閔曦蘭有心拉攏他都不得其法。
屈非算準了閔曦蘭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慕容逑,又看傅如歌發泄得差不多了,說提醒了這一句之後,便也不再開口,退推到傅如歌身後,靜靜等候。
謝嬤嬤小心地拍著閔曦蘭的後背幫她順氣,麻木陰沉的視線掃過邊上神情清冷、直直站立脊背挺直的傅如歌,眉頭微皺,剛想為自家主子訓斥傅如歌幾句,卻被閔曦蘭擺擺手,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