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奪命琴音(1 / 2)

民國初年,湖南邵陽城西有一家叫“瀟亞軒”的古董店,老板陳焱是個四十幾歲的胖子,平時笑嘻嘻的,待人甚是和氣。但是在湖南一帶的古董行業中,他卻是一個聲名顯赫的人物,無論是哪朝哪代的古董,請他鑒賞,立馬便可以將此物說出個八九不離十出來,贗品更是逃不過他的眼睛,人稱“神眼陳”。

這年冬天,大雪紛飛,逆風怒吼,一個叫梁子非的青年書生出現在邵陽城,隻見他穿著一身單薄的青衫,背著一把形態怪異的古琴,步態輕盈地來到“瀟亞軒”的門中,便取下背上那把怪琴席地而坐在尺餘厚的雪地上,彈奏起來,更絕的是,他每彈上一段,就會拿出一把黑油紙折扇朝身上拂了幾下,好像他此時置身的不是在天寒地凍的風雪之中,而是在烈日炎炎的六月天氣一樣。

前段時間,陳焱正從京城一落魄商人的手中高價購得一幅唐寅真跡《佳人踏春圖》,欣喜若狂,每日都取出來細細地欣賞一番。這日,他正在看畫,忽然聽到有在自家門外彈琴,那曲子平平淡淡,隻是那琴聲卻是圓圓潤潤,和睦飽滿,一聽便知道此琴絕非俗物,便忙收好畫,走出門外。梁子非也不理他,仍是專心彈奏手中的怪琴。陳焱好奇地走上前,盯著那把琴打量起來,這一看不要緊,差一點興奮得讓陳焱跳了起來。原來,那把怪琴是一把不折不扣的漢代古琴,這種琴,遺留在世的已經不多。陳焱見那梁子非衣衫隱約有些破爛,麵帶菜色,便猜想他可能是某名門世家的落魄子弟,找自己賣琴來了,所以就單刀直入地說:“這位兄弟,你在小店門口撫琴,想必也不僅僅是雅性所致吧!”梁子非還是不理他,陳焱又說:“兄弟這把琴看起來也有些年頭,而在下又把古物甚是鍾情,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把琴割愛賣給我?”

梁子非一曲終了,半晌才冷冷地說:“先生見我坐在雪地之中,也不問我冷不冷,卻盡在打我這把琴的主意,這不是待客之道吧。”陳焱臉一紅,覺得十分慚愧,便邀梁子非進店。梁子非也不客氣,收起琴就跟著陳焱進了門。

兩人坐定。陳焱讓家人炒了幾個小菜,燙了一壺酒,相互報了姓名便聊了起來,不料兩人一聊便很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陳焱見梁子非一人漂泊異鄉,卻談吐不俗,便有心結識:“兄弟,不知你到邵陽來是公幹還是有其它事情辦?”梁子非喝了一口酒,臉上生出幾分淒然,道:“小弟四海為家,今日到貴地純粹是想混碗飯吃,談不上公幹。”陳焱心中一喜:“這樣最好,我有個七歲小兒,平常很調皮任性,不知兄弟是否願意收他為學生,教他識字?”梁子非想也沒想,就爽快地答應下來。

這樣,梁子非便在“瀟亞軒”住了下來,平時教陳焱的兒子習習字,讀讀唐詩宋詞,沒事的時候,就和陳焱聊聊詩書琴畫和古董,並且常常有內行的驚人見解。有一天,陳焱取出那幅唐寅《佳人踏春圖》,給梁子非看,梁子非捧住那畫,研究了一番,連聲叫絕,然後說:“這幅畫可值黃金千兩!”

這樣又過了幾天。一日,陳焱正在和梁子非在店中閑聊,突然從門外走進兩條大漢,一進門就嚷著指名要買《佳人踏春圖》,陳焱上前拱了拱手,說:“兩位不巧,《佳人踏春圖》是本人的私人藏品,是不外賣的,不過,本店也不乏其它的名家字畫,二位想要……”不料兩個大漢不等陳焱說完,便從口袋中取出一把約有一兩重的小金刀,用力朝櫃台上一戳,然後一拱手道:“定金就先放在掌櫃這裏了,三天後,我們主人自會來取畫,望掌櫃的先保管好。”說完,兩人就大步跨出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