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葉二人將莽草運下山已經暮色四合,葉栩在蔡家的田梗旁找到一塊空地,他讓蔡恬把莽草暫且堆放在此,明日集齊其他草木植物一起焚燒,這裏離田近,燃燒草木的煙塵也可幫助農田驅蟲。
忙完田間活計,兩人並肩回家。下山的時候兩人一直在聊植物香草,田耕農活,將趙六的事拋在腦後。可這會兒忙完了,兩人反倒無話可說了,一種沉重的壓迫感在兩人之間徘徊不去。白天那幕,說不傷人是假的,隻是兩人都小心翼翼不去觸及那個話題。葉栩作為受害者,身心俱憔。
回到家,蔡恬沒有做飯的興致,鍋裏有早上沒吃完的菜粥,蔡恬將飯熱在灶上,拍了兩根黃瓜,用鹽醃上,過一會兒這醃黃瓜也算是個下飯菜了。
葉栩進屋就將身上衣物脫了,再也不能忍受身上趙六殘留下的味道,葉栩換上一件單衣便跑到井邊打上來一桶涼水,從頭頂澆下來,盡管井水冰冷得讓葉栩直打哆嗦,但葉栩仍一桶接一桶的用冷水衝洗自己。
蔡恬聽到動靜,從廚房探出頭來,看到葉栩在衝涼,若是往日蔡恬一定會看得忘乎所以,可今天,蔡恬沒這樣做,他和葉栩都需要冷靜。
蔡恬縮回頭,坐在灶邊,他腦中影像極亂,有爹冷淡的樣子;有葉栩溫和的樣子;有爹的嚴詞厲色;有葉栩的循循善誘;同一個模樣,不同的性格,蔡葉真不知道自己是喜歡爹還是葉栩了。葉栩身上有爹所沒有的柔軟,讓蔡恬生出一種強烈的保護欲。以前喜歡爹隻能遠觀,隻能默默地守護,而現在的葉栩卻能讓蔡恬切實感受到他,觸碰他。
蔡恬看著手掌,掌心裏還留有葉栩身體的餘溫和故作鎮靜的輕顫,當自己把他抱在懷裏的時候,蔡恬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從此兩人合二為一。而那個時候蔡恬清楚的知道自己抱著的人是葉栩而不是爹。
難道自己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嗎?蔡恬痛苦地抱住頭,爹養育了自己十年,自己沒能回報他,現在連對他的感情都轉移給別人了,蔡恬很自責,很無措。但對葉栩的喜歡滿滿地快要溢出胸口,這種感覺蔡恬從來沒有過。
“如何是好……如果是好……”蔡恬捏緊拳頭,一拳砸在地上。
院中傳來的“嘩嘩”聲還未停歇,蔡恬醒過神來,一下衝出廚房。
“葉栩、葉栩……你……”蔡恬一把奪過葉栩手中的水桶,將它摔到一邊,“你心中有不快衝我發泄好不好?不要拿自己的身子出氣,你若是再生病我會心疼的。”
葉栩像隻落湯雞,渾身都在滴水,夜風一吹牙齒直打架。他將濕發順到耳後,微微歪了一下頭,笑道:“我知道了,我這就進屋穿衣服,你爹的身體你心疼,我知道的。”葉栩說完拖著腿朝屋裏走,膝蓋又開始脹痛了,大夫說傷處三日不能沾水。
葉栩淒冷的笑容,刺痛了蔡恬。夜色雖黑但蔡恬看到了葉栩眼中的哀傷。
“葉栩——”蔡恬踏前一步從背後緊緊抱住葉栩,葉栩的身體冷似冰,蔡恬知道他的心也一定和這身體一樣冷。“我是心疼你,我舍不得的是你,葉栩。我剛才好好思量了一番,我承認我喜歡我爹,但……但我更傾慕你,我這幾晚都夢見你與我一同在田間勞作,我們的麥田起死回生了。”
“你夢到的是你爹,不是我。”葉栩掙開蔡恬的雙臂,不知為何心情莫名的煩躁。
“葉栩。”蔡恬拽住葉栩的手,“我說的是真心話,和你在一起我很放鬆。我對爹的喜歡是出於依賴和回報,我想守護他。而對你的愛慕是保護占有,我想靠近你,抱住你,感受你。我想做個男人,做你的男人!我不是孩童,你也不要把我當孩童。”
蔡恬扳過葉栩的雙肩,讓他麵對自己:“我學識匱乏,但你博學多才,你可以教我;你身單力薄,但我孔武有力,我可以幹力氣活,我們是互補的。這大山裏土物豐茂,除了種田我們還能做些別的,以前我就想跟爹提議種點果樹,我在集鎮上看到賣果子的生意極好,但爹的身體羸弱,寒腿發作便不能走路,這個提議我就一直沒說。葉栩,你淋過冷水腿疼嗎?”
葉栩搖頭,他渾身顫抖著,牙齒不住打架,膝蓋是有點脹痛,但不是風濕痛。
“其實剛遇到你那日我就發現了,你移魂到我爹身體裏莫名就讓他的寒腿愈合了。葉栩,我家茅屋雖破但能擋風遮雨,我會盡快將它修葺一下。我家雖沒有大魚大肉但鹹菜蘿卜還能管飽,我會努力勞作,讓你吃飽穿暖的。葉栩,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我想在後山種些果樹,但又沒經驗不知要注意些什麼,如果你知曉,你肯教授與我嗎?”
蔡恬捧著葉栩的雙肩,認真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葉栩,你若願意就點頭。”
“葉栩,你身子好涼,我能抱你給你溫暖嗎?”
葉栩低著頭,發梢的水流進眼睛裏,刺激到淚腺,葉栩狠狠眨了幾下眼。
“葉栩,我不會勉強你……”蔡恬的手從葉栩肩上頹然滑落。蔡恬表白失敗轉身想出去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