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見魔頭一個人在訓練場上,緩慢地踱著步,用他那雙大手撫摸著那些曾經使用過多次的訓練器械,那熟悉的障礙,還有我們曾經一起摸爬滾打的泥潭,我們幾個人都看著他,聚精會神地看著,讓魔頭的思緒把我們帶入到以前我們揮汗如雨的日子。
響笛說,工程師明天就要走了,電子對抗團那邊已經打了好多次電話過來,攻關時間緊需要把工程師調過去,其實對於洪團座來說,舍不得工程師,但是也不得不放人,說到底,他始終不屬於這裏,偵察大隊可以培養一百個有著工程師這樣身手的偵察兵,可卻培養不出一個頂尖的電子對抗的信息人才,是人才,就該回到他應到的崗位上去,而不是和我們這群大老粗們混在一起。
“山炮,你去告訴張爺,晚上弄幾個好菜!”響笛對我說道,“順便,手榴彈也拿出來,老規矩。”
“哎,我知道了。”我聽了響笛的話就往炊事班走,張爺是炊事班的班長,也就是我們平常說的炊爺頭,四十多歲了,這在部隊來說,也算是一個奇葩了,當年打猴子國的時候,他隻有十幾歲,那麼小的年紀沒能上戰場,但是,也算是在炮火紛飛的年代見識過大陣仗,那時候他就跟洪團座一個排,團座是跟張爺一起成長起來的,在邊境自衛反擊戰中,張爺幫助衛生隊轉移傷員,差點沒讓榴彈給炸死。
本來年紀大了,就該退伍回家了,可張爺舍不得這身綠軍裝,就是不願意走,首長們都知道張爺的事跡,也就隨了他了,反正炊事班又不是作戰部隊,也不需要太強的軍事訓練,咱們軍裝的款型都換了一茬又一茬了,張爺還呆在部隊裏,就連管著吃喝拉撒睡的司務長見了他,私下裏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張爺”
我沒有直接去炊事班,而是先跑到小商店買了一條紅塔山,七塊錢一包,不算高檔,可張爺是滇省人,好這一口,換了中華他還抽不習慣,然後再屁顛屁顛地跑到炊事班去。
“張爺!我來給您請安了!”我嬉皮笑臉地衝著正在檢查各種食物原材料的張爺喊道。
“山炮!你小子,來了就沒啥好事情!說吧!又有什麼事情?”張爺從包裏摸出紅塔山,抽出一根,遞給我。
“哪能麻煩張爺遞煙呢!”我笑嘻嘻道,但還是接下來,然後就把我腋下用黑色食品口袋裝著的紅塔山拍到張爺手上。
“這不工程師要走了麼,魔頭想勞煩張爺給弄點好吃的,今晚我們送送他!”我笑嘻嘻地對張爺說,“順便,咱還想要點手榴彈!”
“混蛋小子!膽子不小啊!”張爺瞪了我一眼,在我的腦袋上來了個爆栗。“就是小安子要走了?”
工程師的名字叫安達,張爺總是喜歡叫他小安子,我們經常開玩笑說工程師是服侍張爺就寢的總管太監,工程師和張爺的關係也不錯,也許是同為老鄉的緣故吧,那時候違紀,他正年輕氣盛,就被軍座撈到咱們偵察大隊,年紀小啊,想家,再說了,他是技術兵,哪受過魔頭那殘酷的對待啊,偵察大隊的軍事訓練課比少林寺辛苦多了,工程師經常一個人的時候,就喜歡跑到這炊事班來,他家裏是開飯館的,於是就跑到炊事班來幫這些炊爺們摘菜洗菜,啥話也不說,時間久了,就引起張爺注意了,一詢問,哪人啊,滇省的。哎喲,那正好,咱們是老鄉!
張爺這人細心,在鋼刀團當了半輩子的兵,一看工程師這樣子就知道是在魔頭手裏受了委屈,心裏那護犢子的勁頭就上來了,就經常安慰工程師,聽著那熟悉的家鄉口音,吃著張爺給他做的老家的食物,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掉下來了。
也正是張爺,讓工程師度過了在偵察大隊最難熬的日子,雖然張爺隻能說幾句安慰他的話,給他做做家鄉的菜,可是,工程師打心眼裏感激張爺,張爺也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小老鄉。
“一晃幾年過去了,小安子也該走了,哎!看來我這把老骨頭也熬不了多久了!”張爺搖頭歎息道。
“張爺,您想哪兒去了!安達調去別地兒了,不是退伍!”我見張爺誤會了,趕緊說道。“就張爺這身板兒,還能在咱團幹個十年,您要是走了,這炊事班,誰來掌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