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通貨膨脹的非經濟思考(1 / 3)

通貨膨脹,是當前我國經濟生活中存在的嚴重問題。它不僅影響了經濟的發展和改革的深化,而且影響到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麵。對於產生通脹的原因,經濟學界已經作了多層次、多側麵、較深入的探討。本文擬對通貨膨脹產生和惡性循環發展的原因,作一些經濟以外的分析。

原因之一:改革和發展缺乏完整周密的統一設計和係統的理論,造成決策的搖擺和失誤,引發通貨膨脹

眾所周知,我們的改革,首先有實踐,然後才有理論。從安徽鳳陽開始的農村聯產承包責任製,其原發動機並不是人們有意識地對舊體製的修正和揚棄,而是在人們的生存意識驅使下,對現狀悲壯的抗爭和對舊體製的無奈複歸。全國大部分農村的情形都是如此。於是,幹部們冒著坐牢殺頭的危險分田了,農民們背負著撫養幹部遺孤的莊嚴承諾從社員變成了小農。於是,農村改革開始了,也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農村改革的意外成功,為其後的全麵改革樹立了樣板,開拓了道路,也帶來了消極影響。正因為農村改革的自發性、成功性,使我們對改革這一深刻的社會曆史變革活動看得過分容易。改革不是建立在正確係統的理論基礎之上的,而是幹起來再看,走一步算一步,理論在和理論打架,各項措施相互矛盾,相互掣肘,改革步履維艱。通貨膨脹是“摸著石頭過河”的必然結局。

改革以來,經濟界理論的混亂和行動的失控是無以複加的,赤字經濟模式的選擇,宏觀調控機製的失控,基建規模過大,社會集團購買力過旺,通貨膨脹,這些現象並不是改革中必然產生的現象,而與我們的目標選擇、方針確定、運行控製等有直接和間接的關係。

以工資和物價改革為例,在紛繁的理論麵前手足無措。麵對循序漸進說、一步到位說、工資物價掛鉤說、工資與效益掛鉤說等理論和見解,決策搖擺不定,忽而要穩紮穩打,忽而要一步到位、闖關奪隘,弄得執行者和民眾不知所措,民心振蕩。物價改革既與社會經濟發展的各個環節脫鉤,又與公眾的利益要求和心理需求脫節,因而出現惡性通貨膨脹是難以避免的。1987年,全國零售物價總指數上升近7.3%,1988年1~6月,全國零售物價的總指數比1987年同期上升了12.6%,已大大突破了警戒線。而1989年通貨膨脹的現實仍相當嚴峻,物價指數呈兩位數上漲,上半年已超過20%。

通貨膨脹的出現,與決策的失誤關係最大。有學者指出:“今天的經濟後果反映了昨天的決策體製,在一些地方,對一些極為重要的基建規模、價格管理等決策方式、程序上,都存在著事後令人追悔莫及的漏洞,反映了各層宏觀決策體製的不完善之處。”有人說得更為直接:“通貨膨脹的根源並不來自於經濟係統自身,而主要在於政府行為。”對於決策的隨意選擇和隨意變動,有人指出:現在翻開官方的權威報紙,春天的政策和夏天的就不一樣,可以講四季各異。這種“蕩秋千”政策讓下麵捉摸不透,所以就很難使人民群眾和基層幹部建立起我們所期望的信心。邢崇智(河北省委書記)指出:“現在社會上出現的腐敗現象和其他一些備受關注的問題,都是與整個政策的不連貫或不配套有關,如目前仍在實行的‘雙軌製’,這靠地方是解決不了的,要靠中央下決心來解決。”通貨膨脹的深層根源是理論的不連貫性和政府決策的隨意性,這是大多數人的共識。決策不民主、不科學、不連貫,必然造成經濟生活的無序和通貨膨脹的出現,這早已被人類發展的曆史所證明,也為我國40年來的發展曆程所證實。

原因之二:政治體製改革的嚴重滯後,使政府對經濟生活和社會生活的約束機製疲軟

通貨膨脹作為一種經濟現象,既與經濟因素緊密相連,又與政治因素緊密關聯。政治體製改革的嚴重滯後,是造成經濟失控、通貨膨脹惡性發展的重要原因。

政治體製改革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建設富強、民主、文明的社會主義國家的必然要求。政治體製改革的總體目標,是建立高度民主、法製完備、富有效率、充滿活力的社會主義政治體製。黨的十三大作出的關於政治體製改革的部署,博得了全民的共識。但是,檢討這兩年多來的工作,政治體製改革並未真正邁開步子。在黨政分開、下放權力、改革政府工作機構、改革人事製度、建立協商對話製度、完善民主政治、加強法製建設等方麵,都缺乏行之有效的措施,沒有突破性進展。許多改革的設想缺乏可操作性,難以落到實處。從現實看,黨政不分現象仍十分嚴重,權力高度集中現象沒有多大改變,機構改革隻是換了幾塊招牌。政治體製改革的嚴重滯後,直接間接地影響了經濟體製改革和經濟的發展。通貨膨脹的惡性發展與政治體製改革的滯後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機構臃腫、膨脹加重了國家的財政負擔。比如,陝西省機關幹部人頭費占財政收入的80%多。吉林省一個中等縣,1948年有縣直機構20個,加上10個區的黨委和政府,隻有幹部322人。30多年後,這個縣的機構發展到150個,增長7倍多,幹部總數超過2000人,增長6倍多。僅縣一級的會議費每年就達15萬元。小汽車消耗每年256萬元,吃喝費109萬元,建房費平均每年200萬元。廣東某富裕縣,1987年與1978年相比,機構增加40個,由48個增加到88個,行政機構與解放初相比增長約4倍,幹部總數增加約7倍。機構增加,人員膨脹,使國家背上了十分沉重的經濟包袱。這一問題,在西部貧困地區尤為突出。這一地區的地方財力本來就很薄弱,其發展基金大都仰仗國家撥款,而現在,國家的撥款大部分也被黨政部門的人頭費擠占了,經濟發展受到影響。機構的臃腫、人員的膨脹使集團購買力十分旺盛且難以控製。它似一隻無形的手,對通貨膨脹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