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說道,她突然垂下眼簾,用手指輕輕敲打了一下桌麵。
她輕聲問蘇小米:“你是不是真的有和那個姓穆的在一起?”
蘇小米拚命搖頭,神情慌亂連連否認:“沒有!沒有!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和他真正在一起!”
蘇小米麵色蒼白,全身顫抖,她那般的慌張急迫,以至於她的眼前都出現了幻覺,仿佛坐在她麵前的不是蘇珊,而是眼神尖銳,一臉淡漠的修皓。
就仿佛修皓正坐在她麵前,麵無表情,聲音森冷的質問她,她到底有沒有和穆然在一起。
不,不,她從來沒有和穆然在一起。
即使被人消去了記憶,即使有人給她灌輸了全新的,本不應該屬於她的記憶,她的潛意識卻依舊在拚命抵觸和抗拒,她從來沒有真正和穆然在一起。
蘇小米全身顫抖,淚如雨下。
用不著蘇珊說,她也知道,是誰反複把這些照片捏爛,把它們撕得粉碎,又重新一片一片黏合了起來。
果然蘇珊壓低了聲音,不無同情地對蘇小米道:“三年前,他們給了他這堆照片,”蘇珊說著,伸手指了指桌上最為破爛,簡直不知道被人撕碎了多少次,又重新一張張黏合起來的床照。
“然後騙他說你和這個男人私奔,離開了S市。”
“你簡直想象不到他有多麼的瘋狂和憤怒。他幾乎把整個S市翻了個底朝天。”
“原本,他是警方派到我身邊的線人,是來調查關於山姆的一樁販毒案的。”
“可因為你的事情,讓他完全失了控,他殺了人,涉了黑。”
“你是全世界最沒有資格指責,指控他的人,是你把他帶到了這裏,又拋下他,把他推到了絕境。”
“蘇小米,你仔細想想,如果不是因為你,他又怎麼會來到這裏?”
“可,嗬,如今你竟然因為他涉黑,就要離開他。”
“蘇小米,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你不要他,是你的損失!從今往後,我不允許你再靠近他!”
蘇珊說罷,拉起蘇念修便走,把蘇小米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了正午時分,空無一人的咖啡店裏。
蘇小米根本聽不懂蘇珊在說些什麼。
她被蘇秦徹底洗了腦,大腦受到了永久性的創傷,是真真正正,永永遠遠忘記了修皓。
不管她怎麼努力,不管她怎麼盡力,她始終沒有辦法想起關於修皓的一點一滴。
然而,盡管她完全記不起,她的心卻依舊在為蘇珊剛才所說的一切而撕裂般的疼痛。
她顫抖著雙手,忍不住輕輕觸摸著桌子上粘滿膠帶的照片。
這張照片,被人看過了很多次,雖然貼了膠帶,但折疊的地方,都快碎裂了,她可以清楚看見,有人在上麵,重貼了新的膠帶,新舊膠帶交疊著,透明、淺黃,留下痕跡。
看著它,她可以感覺到,當時修皓有多恨,他將照片撕得極碎極碎,碎得像小小的紙屑,他撕破了它、丟了它,卻又將它撿回來……
整整三年,她與他斷絕了音訊,而他唯一能用來確認她存在,懷念她的,就是這些不堪入目,露骨而又放浪的床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