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思念一個人,卻又知道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那人的日子,他實在熬不下去了。
即便是從不屈服的他,到了這一刻,也隻想快點結束自己糟糕的一生。
然而沒有想到,他給自己留的最後一條路——一把陪伴了他多年的俄製左輪手槍——他把它偷偷帶進監獄就是想到了用到它的可能,結果卻在他含住槍口準備飲彈自盡的時候,放了啞炮。
他沒死,不過被這殘酷的現實逼瘋了。
他的家族背景雄厚,母親是中國人,父親是四國的混血兒,兩邊都有深厚的底子。
他的父親用了些手段把他從牢裏弄了出來,他的母親也擺平了國內申訴的可能。不過,他雖然獲得了自由,卻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生活不能自理,連父母兄弟都認不得。
在接受了幾年的心理治療後,他才恢複正常。
清醒過來的第一刻,想著的竟還是那男人,他覺得這輩子可能真的無藥可救了。
他的母親是個強悍而隱忍的女人,記憶裏從來沒有見她哭過。但那時候,母親卻在他麵前顯得異常無助,捧著他的雙手,眼淚雖沒有流出來,眼眶卻是紅腫的,一直勸到嗓子啞了,最後隻能沉默地望著他。
他以前是母親眼中優秀的好兒子,現在,母親卻終於發現他這個綿羊一般的兒子其實是頭狼,還是最壞最狠最陰的白眼狼,做盡了壞事,讓他的父母失望透頂。
他的父親在美洲的金融界有“教父”之稱,做事相當狠絕,得知兒子喜歡男人又不知悔改以後,毫不留情地把他趕出了家門,和他斷絕父子關係,要他這輩子都不準回美國。
葉慎榮沒有怨也沒有恨,他找不到可以仇恨的對象,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他不會逃避責任,既然敢做就敢擔負起後果。
就當是他用錯誤的方式去愛一個根本得不到的男人的報應,他認命。
流浪了一段時間,他又來到中國,在國內輾轉了一周,最後還是定居在了Z市,這個讓他的人生大起大落,十幾年的血汗都付諸東流的城市。
他不討厭這裏,反而還是喜歡的。
現在,他在一家並不怎麼起眼的娛樂公司當經紀人助理。說是助理,更貼切的名詞應該是“打雜的”加“跑腿的”。
他是個有案底的人,像他這種人,重回社會以後,別人看他勢必帶著有色眼鏡,在公司裏自然也交不到什麼真正的朋友,別人忌憚他,也瞧不起他。
不過,他也習慣了獨來獨往,並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小葉,你一會下了班,應該沒啥事吧?”同事王城笑眯眯的看他。
王城隻要一這樣笑,就說明有事。
葉慎榮抬眼看了一會同事,笑了笑:“哦,沒事。我一個人打光棍,沒有女朋友要應付,也不和家人住,下了班,挺空閑的。”
“就是嘛!我就看你有空呢。”王城拍拍他肩膀,遞出個大信封,“你看,我晚上還得應付暴躁的女友,她脾氣壞,去晚了非把我耳朵割下來不可。所以,去天娛的事——”
葉慎榮接過信封,爽快地對同事道:“行,我幫你送去吧。”
“啊,那謝謝啦!下回請你吃飯!”
雖然每次都是這麼說,不過飯局是越積越多,卻從來沒吃到嘴裏過。
葉慎榮也不去多想自己又被差遣當跑腿的事,趕快做完手頭上的事,到了點收拾好東西,趕緊夾著信封出了公司。
晚上還有兼職要做,他可沒時間磨蹭。
在同事眼裏,他現在就是個沉默寡言,脾氣很好,誰都可以差遣使喚的老好人,不管要他做什麼事,他都不會計較。有人覺得他這樣的,就是外強中幹,個頭高,麵相有幾分凶悍,其實是個軟骨頭。
Z市是個繁華的大都市,地域麵積廣,從他們公司到天娛又要橫跨整個市中心。葉慎榮以前出門都不用自己兩條腿走路,現在自然沒有專用司機伺候他了,加上收入又少,隻能維持個溫飽的水平,自然不會去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