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上,天色已晚,翠墨仍在與半夏和當歸繼續“寫書”大業,探春看三人合作無間,似乎也沒自己什麼事兒,幹脆歪到床頭看書。
侍書匆匆忙忙地一溜兒地小跑了進來:“姑娘,不得了了呢,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兒,竟在園子裏挨個兒地抄了。”
“抄家?”探春唬了一跳,難道東窗事發,甄家托付私物的事兒犯了不成?可書裏應該不至於這麼早,總還有兩年的功夫呢!況且……什麼時候那些禦林軍幹起抄家的事,還特特地挑了入夜時分?
“是抄園子。”
“啊?”探春鬆了口氣,“是抄撿大觀園,是太太來抄的麼?”
還好,虛驚一場。
“沒見太太,隻是周瑞家的、吳興家的、鄭華家的、來旺家的、來喜家的五家陪房都著呢,璉二奶奶打的頭兒。對了,還有大太太那邊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也在。”
探春奇道:“鳳姐姐身上不是還沒大好麼?怎麼又讓她來查抄?”
“是啊,按理兒該叫姑娘才是。”侍書也納悶。
“抄家是什麼好勾當不成?我可不要出這個頭!”探春瞪了她一眼,“隻怕是夾帶著什麼東西的緣故,叫上鳳姐姐也是有緣由的,有些事兒姑娘家不能知道。”
她依稀記得是因為傻大姑撿了個春-宮圖,才引發了抄家的吧?她再怎麼能幹,這種事兒,王夫人是絕不肯交給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的。
侍書自然不知緣由,隻是擔憂:“難道是太太對姑娘信不過,又要把管家的權交給璉二奶奶去?”
“沒的事,若要交也早交了,我已經說過好幾回了。咱們自己的事兒還忙不過來呢,我本就不耐煩管這個。若能趁著這會兒功夫讓還她管,更省心兒。別在這兒廢話了,出去打聽打聽事兒吧。”
侍書依言去了,不一會就來回:“那邊角門皆上了鎖,不許進出呢!從上夜的婆子處抄撿起來,不過抄出了些多餘攢下的蠟燭燈油,盡都搜了起來。如今往怡紅院去了,王善保家的十分得勁,把晴雯的箱子給倒了出來,一樣樣兒地翻撿。”
“晴雯怕是不讓的,又要撒潑。”探春笑道,“她那個爆炭一般的脾氣,便是對著主子都不肯伏了低,又素來瞧不起王善保家的,怕要鬧起來。”
“可不是?當場就炸了起來,王善保家的了個沒臉,說要去回太太呢,被璉二奶奶壓了下去。”
“嗯,她如今倒是肯饒人了,自個兒抄起家來,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兒,若再上些氣焰,怕是更惹人笑。就隻晴雯一個整出些事兒麼?”探春笑著點了點頭。
“旁人的箱籠當然都自覺地打開了任由搜撿,璉二奶奶倒也罷了,可那五家陪房不就代表了太太嗎?誰敢出頭兒!也不知丟了什麼,值得這樣興師動眾的。”
“查出來什麼沒有?”探春懶洋洋地問。她記得抄撿大觀園過後,晴雯就被攆了出去,難道就是這回被抄出了什麼?
“不曾。急著回來告訴消息,也沒聽下去。”
探春想了想,揚聲把翠墨叫了出來:“你們今兒別再開夜工了,把桌案上的東西都收拾起來,免得被瞧見了什麼。”
翠墨不大在乎:“就送到她們鼻尖下去,她們也看不懂咱們寫的是什麼,隻當是姑娘習的字兒呢!”
“你就編排著罷!”探春笑罵,“你就知道中間兒沒雜著個認字的?”
“她們……怎麼可能!”翠墨不屑。不過,還是依言讓半夏和當歸把東西細細地收了起來,又朝侍書打聽了抄撿大觀園的細節,忽地鬼頭鬼腦地笑,“聽說今兒個白晝裏,晴雯還被氣得哭了呢!”
“她可是個頂伶俐的,說話也不肯讓人的,如何還能給人氣得哭?”侍書不信,“從來隻有別人被她說哭的,還能有誰把她給氣著的?”
“聽說是王善保家的因太太委托進園子裏稍作照看,不知怎地就說到了晴雯,總不是什麼好話,大意是仗著自個兒生得模樣比旁人標致,又生了一張巧嘴,天天打扮得跟個西施的樣子,妖嬈得很,在二爺房裏倒像個副小姐作威作福。”
探春皺眉:“真是什麼樣的主子用什麼樣的奴才,整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光會無事生非!”
“這話可不能叫人聽見,大太太可信任她得很呢!”侍書趕緊跑到門邊。
“不用這麼緊張,大晚上的上哪兒傳話去!再說,別人就搬嘴皮子,也得大太太那裏肯信呢!”探春好笑。邢夫人耳根子軟,愛聽好話,她哪一次見了麵不給她裝上一車的?就算有人給她點眼藥水,她一樣能把話給轉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