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朕平日裏是太寵你了。”皇帝被她逗得差點把一口茶噴到元春的前襟。
探春扁唇:“何況,臣女又不是皇上的妃子,應該不在這個規矩裏頭罷?”
皇帝眸子微沉:“雖不是後妃,也是公主身份,豈能亂來?”
“公主?”探春奇道,“皇上記錯了,臣女被冊的是郡主,是南安王府的靖寧郡主。”
她打量了皇帝兩眼,懷疑這兩天公事煩惱,他大概忙昏了頭。
元春笑道:“還當你是個聰明人呢,這幾天竟沒發現?隻沒頒旨而已,你後應用品官禮儀,俱是公主品級。妹妹,你還不謝過皇上恩典?”
探春轉頭看向皇帝的笑臉,卻垮下臉來:“那……臣女不當公主,還當郡主成不成?反正還沒有頒旨,那些用品都收回去就是。”
誰知道公主和郡主的排場有什麼區別!
皇帝苦笑:“別人求之不得的事兒,怎麼到了你身上,卻偏是不情不願呢?”
“公主與郡主不過一字之差,還不如郡主自由。”
元春悄悄地朝她使眼色:“雖是一字之差,可差別大著呢!公主的規格,可比郡主高得多。”
“可……”探春嚅嚅。
“倒不是朕的意思,是太後對你十分喜歡,想認你作義女。”皇帝微哂,仿佛有點悻悻然。
探春疑惑地看向元春,見她眨了眨眼睛。皇帝看著姐妹倆眉來眼去,也不說破,隻笑吟吟地坐於一側看著。
元春看她眼裏赤-裸裸地寫著疑問,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氣:“你的靈氣,怎麼一遇上這些事兒就沒了呢?皇上若是頒了旨,你就是太後的義女,皇上的義妹,那就隻能和親了。”
探春恍然,皇帝對自己還沒有死心。
可是,她早就死心了啊!
“其實探春得封郡主,已是太後和皇上的天大恩典。若再封公主,臣女怕折了福分。”
“規製先按著公主來罷。”皇帝笑道,“朕也知道你不看重這上頭,大家心裏明白就是了。公主與郡主不同,見了朕的妃子們不用再行大禮的。”
原來如此。
探春這才高興了起來:“謝皇上和太後的恩典。”
以後與什麼潞妃周淑妃狹路相逢,她就不用做小伏低了。探春心裏給皇帝悄悄地加上了兩分印象分,這個處理不錯。
皇帝微笑:“你自個兒心裏有數就成,明兒記得早些回宮,免得被人詬病。旁的也不用怕,隻是那些禦史就專喜歡在這上頭揪錯兒。”
“呃……”探春覺得自己還是高興得太早,忍不住為難道,“那能不能讓臣女回去歇上兩天,再從郡主轉成公主?”
元春嗔了她一眼:“也就你有這新奇的心思!”
“你呀……”皇帝搖頭歎息,一臉的無可奈何,但口氣卻不肯鬆動,“再羅嗦下去,明兒不許你出宮了。”
探春無奈,隻得安慰自己,好歹還能給個見麵的機會,也就知足了。能從皇帝手裏獲取一些福利,夠不容易的了。
翌日一早,探春給太後請了安,又說了幾段笑話,便回了要去送嫁。太後並不留難,笑道:“你們姐妹一場,倒是情深。去罷,早些回宮,多讓幾個人跟著。”
探春謝過了太後,便乘了轎子去史家。想到即將見麵的姐妹,自然欣喜萬分。美中不足的是,今時不同往日,竟用了公主的全副儀仗,跟著的宮女太監,足足有二十來個。
好說歹說,才讓元春作主,減了幾樣,可看著還是累贅。
鴛鴦羨慕道:“好氣派!”
侍書忍笑:“再氣派一些,咱們姑娘要惱了。”
可不是?探春如今就有幾分惱意,因為她剛掀了一個轎簾的角兒,就被身邊的宮女阻止了。洋洋灑灑地背了一大篇的宮訓,大意不能掀起轎簾,一則不合規矩,二則怕過了風著涼,回頭皇帝怪罪。
現在都已經是暮春,穿著夾衫還嫌熱呢,哪兒就能著了涼?可是這宮女在宮裏也伺候了至少有十來年,板著臉的樣子讓探春大覺無趣。何況人家把宮裏的規矩背得滾瓜爛熟,探春就是想反駁,也不知道從何駁起,隻得放棄看街景的機會,被悶在轎子裏生悶氣。
一路拖泥帶水,總算到了史家。
史氏與賈儲一樣,一門兩爵,雖是削爵下獄,但府邸仍在,比起寧榮二府來還更見氣派著些。
史氏夫人早得了信兒,帶了一家子人迎了出來。探春剛下轎子,便見腳邊跪了黑鴉鴉的一排人,忍不住有點瞠目。
“兩位夫人請起。”探春趨前扶起兩位史夫人。
緊接著是一堆恭維話,又是叩謝皇恩,又是叩謝元妃,光是行禮就花了不少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