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句,分明是林覺民《與妻書》裏的原句,就算人家天資聰慧,也不可能窺見幾百年或者幾千年後的作品吧?
難道他是穿越者?
遊誹隻當她以為自己這話匪夷所思,隻略有失望道:“你果然還不曾愛上我,若你真愛了我,就寧可我死在你的前麵。”
探春繼續追問:“那兩個先死後死的話,到底是誰說的?”
“我父親臨終前對母親說的,可惜我母親不能隻比我父親多活一天,她還要挑起國家和兒子的重擔呢!”遊誹歎息,又轉頭看她,“這兩句,難不成你在哪裏聽過?”
探春凝了凝神:“是,有一篇文,寫得情真意切,不過我也隻記得這麼兩句。”
看來,那位的穿越前輩,應該是遊誹的父親了。可是身為穿越者,怎麼可以壽命這樣的短呢?就算不能活到七老八十,也不應該丟下妻兒先去閻王那裏報道吧?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穿越者!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把自己身為穿越者的身份說出來。心裏不免歎了口氣,如果遊誹是穿越者的話,那該多好!他們的交流溝通,就沒有任何問題的。不過,他們似乎本身也沒有什麼問題。
“睡吧,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死的活的,明天大喜日子,說這個不好。”遊誹拍了拍她的背。
探春哭笑不得,這話頭,似乎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吧?
“明天我得注意些什麼?”她不安地問,“和我們那邊總不大一樣吧?你還是先提點我一下,免得明兒個出了錯,丟的可是你和女王陛下的臉麵。”
“明天瑞姑姑一早就會過來幫忙,你隻管聽她的就行。她是母親身邊的乳娘,把我當成親孫子一般看待,又經曆了父母大婚,這些都懂得的。”
探春微鬆一口氣,下一句話,卻又把她的心給提了起來:“隻要注意我那兩個叔叔,當然還有兩個嬸子,有時候會挑釁。不過以你的聰明,我可不怕你們打起嘴仗來,到時候輸的不定是誰呢!”
大概凡是王子,婚事總是煩瑣的。探春又起了一個大早,由著人在頭頂好一陣折騰。好在沒有把大團的“麵粉”往臉上擦,所以在辰時便已經打扮停當。
“王妃穿上這個,真漂亮。”侍書親手替她把大紅嫁衣披在身上。探春低頭,摸著左胸的牡丹花瓣,微覺悵然。
翠墨起早貪黑,花了幾月功夫繡成的嫁衣,有一層層的薄綃作裙裾,行走時便如弱柳扶風,便是大步流星,也愣給穿出風韻。
探春看了看天色,倒有些納悶了,還有這麼多的時間,要怎麼打發才好?鴛鴦等人也隻在一旁仔細地護著她,並不知道人家的安排。
“瑞姑姑。”守在一邊的凝霜忽然起身為禮,語言恭敬。探春急抬頭看時,原來是一五十有餘的婦人,衣飾也不甚華麗,但臉色安詳,身板挺直。
“王妃大喜。”她走到探春跟前,提起裙裾便要拜倒。
探春急忙扶住:“姑姑請起,不必多禮。”
凝霜早就在一旁扶住了瑞姑姑,想來就是她不扶,這瑞姑姑也是不跪下去的。
“請王妃拜見深塔。”
這就是婚禮的第一個儀程了。
深塔在皇宮的北麵,一行人緩緩步行,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探春早聽凝霜說過,這裏是茜香曆代王及王後的埋骨之所,難免有些陰森之感。大婚之日拜見人家的骨灰,這規矩倒真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幸好探春是無神論者,雖然因為穿越這種無厘頭事件,而對鬼神多了兩分敬畏,但心裏並不害怕。她一一拜過骨灰壇子,神情肅穆,每一個禮都行得十分至誠。
鴛鴦的手顫微微地扶住探春的手臂,反倒是探春回手一握,溫暖穩定,讓她心裏一定。
在塔外想要看好戲者,見到探春臉色如常,都不覺失望。女王聽得回報,倒不由微微一笑:“好,誹兒這王妃,倒是娶得讓人心服。就這份膽氣,比咱們茜香的姑娘還要強些。”
一旁的錦娘笑道:“王子的眼光,哪一回差得了?何況,他原本不過是去中原撈些好處,卻最終帶回了王妃,可見是甚得他心的。隻可惜,聽說出身是差了些。”
女王微笑:“出身差點怕什麼?隻要誹兒喜歡,夫妻恩愛才好。況且,我瞧著她的氣度不錯,茜香王後……也必是能做的。我把你留下幫她,雖說人聰明,但這宮裏宮外的事兒,還要人提點著才是。凝霜雖然機靈,畢竟比不得你老成。”
錦娘急忙跪下:“請陛下放心,奴婢定會視王妃為主。”
“一會兒去王妃那裏看著點兒,兩位公爺夫人怕是要尋事。”女王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