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杜嫣深吸一口氣,慢道,“不是造反,而是,起義。”
天不給我活路,我便闖出一條活路。
若是隻有手握權柄才能保得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人活命,她便奪了權勢又如何!
承認吧,杜嫣,她默道,你也是個有野心的人。比之鄢霽,比之金昱,比之京城裏一幹門閥世家王公貴族,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鄢霽,既然你要把京城攪得天翻地覆,那麼我再助你一把,或者借你之風,把這天下,也攪得天翻地覆,如何?
注定我不能平安順遂地生活,那麼,這一場博弈,就這樣開始吧。
午夜時分,淺淺淡淡的輕紗一樣的雲彩飄過,悄然遮住了一輪月亮。
營舍裏呼嚕聲震天響,杜嫣等人卻豎著耳朵仔細聽著,直到……
“唧唧。”
“哢嚓。”
“吱吱。”
淺淡的月光從門外灑進來,映出一個長長的瘦小影子,揚著長長的尾巴,懷裏抱著一團東西。
月光一瞬間照亮杜嫣眼底,好像出鞘的利刃的鋒芒一閃,璀璨明亮。
“大哥,記得,按計劃行事。”
大刀麵色沉肅,點點頭,囑咐道:“你多加小心。”
“嗯。”杜嫣點點頭,鄭重道,“咱們,都會活著下山!”
杜嫣說完,身子靈巧地一翻,輕巧地落地,輕輕的,隻帶起一絲淡淡的風聲,又被震天的呼嚕聲掩蓋。
“走了。”杜嫣輕道,跨出房門,“哢嚓”一聲,再次把銅鎖落上。
門扉再次合上,關住一室月光。
“杜微走了?”算盤勾頭朝關上的房門看了又看,喃喃道,“大家一起這樣跑出去不成麼?”
二斧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粗聲道:“你說的簡單!杜微是去對麵那個山頭,又不是下山!一層層守衛,你跑的下山?”
“誰知道……”
“睡吧,”大刀打斷兩人竊竊的低語,“我相信他,按他說的做,這幾天,必須養足精神。”
大刀等人要養足精神,可是琉璃山上的其他人,卻都要睡不著了。
杜嫣壓彎身子,躲開幾個巡營的監工,一路跑到吊橋邊。
“大猴子,來,我抱著你過橋。”
“吱吱唧唧。”大猴子一扭小猴頭,丟下懷裏白紗長裙,蹭的一下攀上鐵鏈,對著杜嫣呲牙咧嘴地得意地叫了幾聲。
杜嫣一噎,揉揉鼻子。好吧,她忘了大猴子是猴子了。
杜嫣拾起白裙,“走吧。”
九月二十三,醜時。
夜裏山風微涼,兩輪月亮被輕雲朦朦朧朧地掩蓋,散出微弱的、迷蒙的一團團淡淡的光暈。火把高照,劈裏啪啦的火星子接二連三地爆出來,瞬間竄起一尺來高的火星。火光照得人人臉上通紅一片,豆大的汗珠順著衣襟流淌。
夜間上工的勞役們揮汗如雨地勞作,叮叮咣咣的敲擊聲、黑呦黑喲的號子聲,監工們時不時的呼喝聲交彙在一起,令寂靜的深山深夜像通紅的火把火光一樣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