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賜表情黑白青紅不停轉換,最終長吸一口氣,幾乎是低吼著問道:“你究竟是誰?”
杜嫣搖搖頭,“英雄莫問來路,我本也不想探究你的過去。但是,沈賜,你不覺得這一次,你的小聰明,耍的太過分了麼?”
沈曲鳴麵色又一變,喃喃道:“你……”
“我什麼?該知道什麼?”杜嫣斂起笑意,語氣一沉,“是該知道你這個受過高等軍事教育的軍官違背《大寧律例·比附卷·軍事篇》,教唆、放任二斧燒殺搶掠,還是該知道你有心排擠打壓二斧,或是該知道你意圖離間我與諸位大刀、二斧、老三之人,之後取而代之!”
被戳中心事,沈賜臉色一白,腳步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右手卻以正規軍演練無數遍的標準姿勢按向挎刀。
杜嫣嗤笑一聲,嘲諷道:“你緊張什麼?我若要殺你,還會和你在這裏磨嘰?會把二斧的部下歸給你?”
“我隻想提醒你,”杜嫣放緩語速,“我把二斧和你分在一處,就是看中了你的沉穩和城府,以為你能掌控局麵。沒想到你竟然非但不控製局麵,反而煽風點火。沈曲鳴,都是從京城裏蹚著血走出來的,誰也別打量誰是傻子,你這點兒手段心思,瞞不過我。你要知道,你我雖同樣隱姓埋名,脫離那個圈子,我與你,卻不一樣。曆代農民起義勝算有多少你也清楚,起義敗了,隻要我向那邊服軟,有人願意下力氣保住我。但是,你,”杜嫣冷笑一聲,銳利的眼光直直緊盯著麵色緊繃的年輕男人,“你還有用處麼?”
沈賜深深地看著杜嫣,眸色變換,半晌長長歎息一聲,“是沈某小人了。”
杜嫣不在意地搖搖頭,“我知道,你不信我,怕我帶著大家走農民暴動的老路。”說著輕嘲一聲,接著道,“駐京的軍隊,身上都有股傲氣。尤其是武舉出來,還沒上過戰場的軍官,都覺得自己神勇無雙,戰神臨世,是不是?”
沈賜臉上一紅,不自在地低頭咳嗽一聲,“將軍……”
“不必難為情,我見的多了,京城軍官的通病。記得有個人,還給皇上上過萬言書,定下北伐十八策,說什麼給他五萬兵馬,他能打回帝都;後來掀起一陣風潮,居然有人說他能率三千精銳蕩平鬼戎腹地,令鬼戎七部十六國不戰而潰,滾回老巢;還有個……”
杜嫣似乎一下子心情好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與沈賜扯起閑話來。她這脾氣,杜嫣心道,真是跟著鄢霽練出來了。
沈賜麵色越來越不自在,這是變著法兒損他的呢。
“將軍,沈賜知罪。”
杜嫣眼睛一彎,眯起的眼睛眸色難測,笑著反問:“此話怎講,沈將軍哪裏有罪了?”
“稟進軍,屬下第一不該懷疑將軍,心懷二意,妄想獨領軍權;第二不該挑唆二斧將軍滋事,放任軍隊劫掠,意圖令你們之間生隙,分裂義軍;第三不該妄自尊大,自認除了屬下。”沈賜一頓,還是硬著頭皮道,“再無人能統領義軍。”
杜嫣輕輕點點頭,認真地看著他,“你懷疑我沒什麼,我會用事實讓你信任。但是,其他人不清楚,你熟讀史書兵法,該是清楚的,義軍麵臨的考驗,還在後頭。你現在這麼做,是自毀長城。到時候大家都是絕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