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發現自己愛上北京始於2005年7月那次飛機的陡然升空。緊貼著靠椅的背部承受著壓力,心髒不自覺地下沉,忍不住撇頭往窗外看去,這個被各種建設項目糟踐得像個大工地的首都,這個冬日裏四麵灰突突沒有半星兒綠意的城市,這個出趟門動輒花費兩三個小時大得讓人抓狂的地方,卻在我離開的這個夏日,異常地透亮清爽。筆直寬闊的機場高速把目光不自覺地帶向熟悉又陌生的遠方,林立的高樓,正南正北整齊交錯的街道,其間有容留我四年的學校、留下足跡的各處所在,還有,見證了人類漫長曆史的諸多名勝古跡……
它於彼時的我,與“家”相去甚遠,我無法在這裏找到家的溫暖和安定,但又實在牽連甚深。於是,4個月後,我找了個簡單而又最不重要的理由,搪塞過家人的反對,繞過內心深處理不清、道不明的盤思錯節,碎碎念著“不管怎麼說,2008年奧運會我該在北京吧”這句毫無意義且連自己也不知道源自何處的廢話,收拾起大包小裹毅然回到北京:抱著拚了青春努力生存的信念,抱著對未來無盡的向往,間或夾帶著對這個城市重新探求的欲望,甚至萌發了總有一天要走遍世界的夢想!
之後,我憑著並不出類拔萃的學曆、一片空白的社會經驗和一張毫不起眼的簡曆來往於北京形形色色的寫字樓之間,興奮、緊張、失落、無助很快取代了少不更事的信心滿滿。無數次彷徨在北京的街頭,懷揣著壓抑與不安,反複思索著是否做出了錯誤的抉擇。考慮著明天的去向,迷茫!
焦慮寫在臉上,畏縮控製著言談,誰曾想,跟他的相遇偏是這般“形容枯槁”。
說起來很拗口:我一位同學的師姐的男朋友在二裏莊租住了一間房,同學的師姐過去同住,同學的師姐介紹同學過去租住尚且空著的小臥室,同學的師姐和男朋友搬走了,而我正在找房,同學介紹我和另外一位同學三人一起住到了那間他們剛搬走的大臥室。而胖子老羅,作為二房東,住在隔壁。朝夕相處,我漸漸地發現:這人挺幽默,雖然平時都說普通話,但時不時冒出兩句純正的東北調侃,總會讓我們笑得前仰後合;這人挺仗義,啥事兒要幫忙找他準沒錯;這人挺實誠,自己墊了2 000多塊錢的水電費也不好意思找我們要;這人挺溫柔,不聲不響地磨了一晚上綠豆粉,就因為同學把碗遞給他說:“你有空嗎?幫我磨一下。”……
於是,我們越發熟悉起來,他幫我買故宮的珍藏版影碟,陪我一起看《肥田喜事》;他說他喜歡看日本漫畫,於是我跟著他一起看《蜂蜜與四葉草》;他說喜歡曆史,其實我也喜歡,然後我說我的夢想是騎著自行車環遊世界,他看著我默然。
直到2006年10月4日的晚上,加班的我遲遲未歸,走到樓前時,看到老羅低頭來回踱著,聽見我的聲音,他抬起頭來,眼裏充滿放鬆和釋然。那一晚,他敲開我的屋門對我說:“我好像喜歡上你了。”看也沒敢看我一眼,就扭頭回到了自己屋裏。
從此以後,我們開始互相依靠著生活,工作、學習上彼此鼓勵,談論各自喜好的東西,我的夢想也漸漸成了他的夢想。從此以後,繁華的北京更加豐滿。2007年5月起,有了“紅巧兒”(我的紅色山地自行車,名字由來見後文)相伴的我,同“藍靛殼一世”(老羅的第一輛藍色自行車)馱著的大胖子一道,穿梭於老北京的胡同、四合院,在這鼎沸喧囂的龐大都市中,尋找著掩藏在各個角落的歲月痕跡……
2009年,我們決定任性一回,拋卻工作,拋卻責任,拋卻一切的凡塵雜務,騎著我們的“紅巧兒”和“藍靛殼二世”,馱上應用之物,走出北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