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依一陣痛罵後,哭著跑走了。
當初桂喜簡單的幾句描述後,梁允澤就沒有再去追究偲偲死前的一切,他知道她一定受盡了折磨,或者有可能被端柔揭穿了那晚的事,或者哪裏觸怒了端柔,總之各種可能都想象過,就是不敢去麵對那些現實,甚至可笑地自我麻痹,認為大概不去知道,就能當沒有發生過,可事實如何?三年了,他仍舊無法走出那個陰影。
今天總算從舞依口中知道了偲偲死之前的狀態,曾經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姑娘,就因為自己一時的自私和放不下的驕傲而慘死。
梁允澤,你縱然功在社稷,縱然光芒萬丈,可曾經有一個小丫頭因你而死,你這一輩子就注定了失敗,而更失敗的是,你曾經愛上了她,卻親手將她從身邊推開,更一步步推向死亡。
沉重地閉上眼睛,梁允澤疲倦地睡去,不記得夢裏遇見了誰,醒來時隻記得那個人的臉。
日子迅疾而過,而看著孩子漸漸長大的日子就過得更快,鶴鶴每天都會給偲偲帶去驚喜和快樂,但一眨眼,她就從一個吃奶不知世事的小娃娃,變成了將滿四歲的小丫頭,而偲偲也跨過了二十歲,女人之美,正在她的身上盛怒綻放。
南疆城裏的人,已把偲偲看做了這裏的一份子,不再記得她外來的身份,隻知道智和書院的霍先生喜歡念雪閣的老板娘,隻知道念雪閣的老板娘因為嫁過人有過孩子而自卑,始終不能接受霍先生的心意,兩個人雖然交往密切,卻好像隻是朋友。
而因為公開了身份,且鶴鶴日漸長大,偲偲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小,可以安心地放任女兒獨自出門在家裏附近玩耍,鄰居們也疼愛鶴鶴,各家的小孩子也樂意與她作伴,除了仍舊沒有一個人能讓鶴鶴喊聲爹爹,一切都和普通孩子一樣,是霍蠻口中所謂的正常生活。
每次看到女兒玩得滿身汗跑回來,每次聽她嘰嘰喳喳沒停地述說其他孩子如何如何,偲偲都會後怕如果被自己那樣關在家裏“保護”著養,女兒現在又會是個什麼模樣,這一點上,她對霍蠻充滿了感激,可是感激不等同於感情,更牽扯不上兒女情長,在外人看來是偲偲的自卑導致她不能接受這份感情,但偲偲明白,是她的心裏再裝不下別的人,她不想給霍蠻一段不公平的情感。
此刻正是偲偲到達南疆城的第四個春天,這天本約好和霍蠻帶著偲偲去踏青,但是一早來到偲偲家中的卻是智和書院的書童,告知偲偲說,他家先生昨夜感染風寒,今天病倒在床上起不來了。
偲偲便留下鶴鶴給奶媽照顧,決定前往書院探望,畢竟自己膝蓋上的痼疾在人家的悉心照料下再也沒發作過,平素也是霍蠻關心自己和孩子最多,她卻甚少主動去關心過他,即便是朋友也不該如此淡漠。
“我也要去。”鶴鶴抱著自己的小書包站在門口不讓母親走,因為霍蠻答應鶴鶴過了四歲生日就讓她去書院念書,奶媽早早就給小家夥縫製好了書包,鶴鶴每次出門都會帶上,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叔叔病了,你去了不好,娘看過後回來告訴你好不好?”偲偲耐心地和女兒解釋,其實鶴鶴雖然才將滿四歲,卻人小鬼大十分聰明,很多事已經不需要偲偲一遍遍解釋,她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因為這孩子太聰明,有的時候會故意裝糊塗,迂回曲折地好達到她自己的目的。
譬如此刻,偲偲就知道她會耍賴,所以不厭其煩地解釋,解釋清楚了,也就容不得鶴鶴糾纏。
鶴鶴聽娘親這樣說,知道是沒指望了,雖然仗著娘親疼自己平時沒少撒嬌耍賴,可也深知偲偲嚴肅起來的厲害,每回胡鬧得過了頭,不管奶媽怎麼勸,娘親都會狠狠懲罰自己,絕不姑息。